与浮云子分别之后,朝暮欢去了千闻阁的酒楼。自从朝暮欢搬到东城的宅子里,为了不引起韩汝青的怀疑,已经许久没有与掌柜的相见了。
掌柜的迎朝暮欢进了包厢,吩咐人送上韭菜来。朝暮欢道:“掌柜的,拿信笺来吧。”掌柜的了然点点头,自去取信笺了。
等了片刻,掌柜的取来了信笺并笔墨,朝暮欢执笔写下自己在京都的所见所闻,给父兄报平安,问父兄身体可好。
不时,信写完了,韭菜也上了,朝暮欢将信交给掌柜的,掌柜的自去安排人将信传回了千闻阁。
千闻阁的朝远和祁深,数着朝暮欢前往京都的日子已有半月,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颇有些担心。若不是想到朝暮欢如今武力高强,怕是祁深要连夜赶往京都了。
如今终于有了朝暮欢的消息,朝远和祁深两人放松了许多。展开信件得知朝暮欢辗转在太子和段承祚之间,还跟魔教教主扯上了关系,心急如焚。
可是事已至此,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了,只能希望朝暮欢能成功离开京都吧。“
“唉,欢儿她也是身不由己啊。”朝远道。
“是啊,欢儿被强拉到太子的阵营,有大皇子信任帮助还能周旋一番,若不然只能任人宰割了。”祁深放下信件道。
朝远闻言也颔首道:“福兮祸之所倚,如今只能看欢儿的造化了。”
两人遥望着京都的方向,希望暮欢能平安。
朝暮欢在酒楼用过饭菜,照旧回了朝宅,韩汝青还是没有回来,太子最近也没有什么消息,真是太奇怪了这两个人。
没有韩汝青和太子打扰,朝暮欢便专心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给后宫的妃嫔们作画,以画师的身份保护可能随时有危险的皇帝。
“这皇帝老想着自己会出事,就不能想自己点好吗?”朝暮欢小声嘟囔着。
旁边的魏清流以为朝暮欢在说什么重要的事,眯缝着眼问:“什么你说什么。”
朝暮欢看见魏清流就来气,一天到晚在画院造谣,若不是不能暴露自己,魏清流怕是一天挨十回打。
想到这里,朝暮欢没好气道:“我说你最近虚弱了许多,是不是损了精气。”
魏清流不在乎其他,说到这事却紧张了许多,“真的吗?”
朝暮欢坚定点头,魏清流狐疑的看一眼,转向其他画师问:“我真的看起来很不好吗?”
其他画师仔细观察半晌,异口同声道:“确实不太好,眼下青黑,面色苍白。”
魏清流这下相信了,放下手里的古籍连忙去找严院长休假,准备去太医院找一个老资格的太医好好看看。
魏清流咋咋呼呼出了门去,画院剩下的人都哄堂大笑。
今日非朝暮欢值夜,因此下值以后,朝暮欢就回了家,这几日无人打扰,朝暮欢都爱上了回家,班房的床实在太难睡了。
之后的日子,朝暮欢没有再强求值夜,遵循画院的安排。只是从那之后,只要是朝暮欢值夜就能碰到那个青衣人。
玦有时候会说话,有时候不说,每次作的画却还是那个人。暮欢就这样静静陪着玦作画,做自己分内之事,伺候贵人作画。
之后的几次,玦来时会带一些小玩意儿赠给暮欢,有时是杭州的糕点,有时是木头玩具。后来,朝暮欢对玦慢慢熟悉起来,没有初时一样小心翼翼。
夜晚月上中天之事,玦走进画院,画院里便灯火通明。玦在画案前作画,朝暮欢就坐在椅子上吃糕点休息。
“我,我可是男子。”朝暮欢突兀冒出这么一句,玦一下子都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朝暮欢。
朝暮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僵在原地不敢动。玦瞥她一眼道:“过来洗笔。”
朝暮欢这才觉得正常,恭恭敬敬伺候在一旁时才反应过来,心内自嘲道:我真是贱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玦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画毕言道:“你既是通过考试的画师,想来画艺不错,来为我作画一副吧。”
朝暮欢闻言行至画案前,认认真真观察一番玦的模样,才执笔作画。
暮欢作画时,玦也在一边洗笔研墨,看得周围的侍卫震惊不已,暮欢余光观察这侍卫的反应,心里有些猜测,作画时便带了些情绪。
玦看着朝暮欢下笔愈来愈重,有些奇怪,倒还不至于生气。
须臾,朝暮欢结束作画,纸上玦的样子栩栩如生,只是整体不似玦儒雅书生的样子。
“这画威严甚重。”玦观赏一番自己的画像道。
“你画艺还算不错,我很满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
朝暮欢除了回家别无所想,只是自己在京都乃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的身份,便不好说想回家看望亲人。
便随口道:“不如赠我一道盐水鸭。”
玦被朝暮欢逗笑,想了想道:“你可曾夜游皇宫。”
朝暮欢答:“宫院内宵禁严苛,不曾夜游。”
“那今日便带你夜游皇宫,如何。”玦收起画纸道。
这个人的身份,朝暮欢愈加肯定,既然如此,只能答应下来。朝暮欢道一声谢,跟在了玦的身后。
一队侍卫跟着两人出了画院,沿途守卫打开各处的锁钥,让两人通行。甬道两侧的灯笼照着长长的宫墙,叫人徒生寂寥。
“如何?”玦侧首问着朝暮欢。
暮欢想:夜晚的宫院不似白天热闹,反而透着凄楚与萧瑟。真想不到皇宫里的女子漫漫长夜如何度过。
“夜晚的宫院别有一番意境。”朝暮欢回答着,却在庆幸自己不在皇家。
玦或许看出朝暮欢眼底的排斥,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着夜游宫院,朝暮欢的神情渐渐冷漠。
“回去吧。”玦好似得到了什么答案,叫侍卫把朝暮欢送回了画院,直到看不到朝暮欢的身影,才自嘲一声,回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回到画院的朝暮欢也心事重重,不知为什么,看到玦寂寥的神情,自己也会感同身受,明明自己那么——讨厌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