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出现的江户川乱步在自顾自的询问了天海鹤两个问题后,又自顾自地离开了小巷,徒留摸不着头脑的天海鹤一人,疑惑地看着那个身披小斗篷的身影。
“乱步……到底是来干嘛的?”
江户川乱步没有在意天海鹤的疑问,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后走到了小巷口,他左右环视了一下,有些苦恼地自语,“嗯……往哪边走来着?”
纠结了一下,名侦探大人还是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刚向左边抬起步子,头顶的围墙上就传来幽幽一声猫叫,“喵~”
“啊。”江户川乱步抬头循声望去,半是惊喜半是抱怨道:“真是的,没有离开就早点出来嘛,乱步大人差点就走了呢。”
三花猫:……
这孩子还真是会得寸进尺啊。
他从围墙上站起,四肢轻巧地走在一条直线上,甩甩尾向着右方前进。
在天海鹤不知道的情况下,江户川乱步完成了对她的一次考核。
“我会帮她的,是为了社长,也是为了横滨。”江户川乱步在即将抵达武装侦探社时,仰头认真地与三花猫对视,许下了承诺。
三花猫垂下脑袋看了他一眼,接着便跃下了墙头,离开了他的视线。
“叮铃——”
悬挂在门上的风铃被推开的大门触碰,响起了有人到来的提醒。
“名侦探回来啦。”
端坐在侦探社会客厅,手捧茶盏的银发男人抬眸望去。
“乱步。”
“社长——”江户川乱步邀功似的凑到他面前,双眼亮晶晶的,“我完成任务了哦社长,考核合格。”
福泽谕吉心情有些复杂,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是吗……”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垂眸道:“那就按你的计划来吧。”
“嗯嗯。”江户川乱步点点头,坐到他身侧,安慰似地蹭了蹭他。
福泽谕吉轻叹一声。
不怪他见到天海鹤第一面时就觉得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
这是连天海鹤本人都不曾知晓的一段隐蔽过往。
她自认为和蔼可亲,温柔备至的双亲,曾经是政府暗处的一部分。
与被称为“银狼”的杀手福泽谕吉不同,他们负责取走的不是敌人的首级,而是对方组织的秘辛。
虽然这个工作不需要刀尖舔血,但有句话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自古以来情报人员就不是一个安全的职位。
在两人迎来了天海鹤这个新生命后,共同商量了一下,决定从政府退去,开始平静且安全的生活。
他们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后就过着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会变成孤儿的日子。
而福泽谕吉在他们隐退之前,曾与两人共事过一段时间,相处良久,三人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直到两人隐藏起自己的行踪,彻底断开了与曾经一切的联系。
福泽谕吉为自己的朋友献上了由衷的祝福,他本以为自己的两位好友会过着大隐于世的安稳生活,但直到几年前,他在街头发现了被江户川乱步赖上的天海鹤。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位港口黑手党声名大噪的游击队队长,那熟悉的面容,与陌生的敌意。
那一瞬间,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两位政府得力成员之女,如今是港口黑手党直属于首领的鹰犬。
这荒谬的现实,这魔幻的现实,这……悲哀的现实。
福泽谕吉轻叹一声。
他在那之后联系了曾经的同伴,知道了当年那场夺走好友生命的战争。
白纸上寥寥两句话,便阐述尽了故友的逝去。
一场意外,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天灾人祸。
这在福泽谕吉眼中,有些令人发笑,说是意外,但天海夫妇两人在为政府工作时就树敌良多,他们这种小心谨慎、还有自保能力之人,怎么可能就因为黑帮牵扯而失去性命。
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蓄谋已久。
但当年的横滨,局势太过混乱,横滨的政府相比起异能特务科话语权又太小,本就处事艰辛的他们,也不可能会去为曾经的同事探寻真相找回公道,同样的,曾经同事的遗孤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战争造成的孤儿太多了,一天就可能会增加十几个甚至不止,他们不是那救苦救悲的佛祖,他们可怜孤儿,那谁来可怜他们呢。
思绪翻飞,福泽谕吉静静地捧着茶杯注视茶面。
“社长?”江户川乱步奇怪地叫了他一声。
“茶梗,立起来了啊。”
短短的一截茶叶梗竖立着漂浮在茶水之中,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天海鹤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不如说,一无所知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
停滞于乌云之中许久的小雨终于按耐不住,在躲避多日之后从云端簌簌落下。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虽然不大但却十分密集,惹得人十分厌烦,横滨街头的群众只得咽下了满腹牢骚,慌忙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天海鹤对这突如其来的细雨没有什么厌恶之情,她撑着刚从扁你的买来的透明雨伞,逆着人群,向人迹罕至处走去。
她的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荡着,撑着伞不紧不慢地漫步于雨中,若不是身份不对,此时的她还有一丝浪漫派诗人的作风。
横滨不是一个多雨的季节,但它相比,巴黎的雨水倒是十分充裕。古老陈旧的复古尖塔与现代气息拉满的高楼大厦,两者之间还夹杂着交织的平房,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
天海鹤沉默着,踏上了寂静的青石板路,接着脚步一顿。
雨幕之中,金发男人如神明般浮在她眼前,在重力的作用下,细密的雨丝无法接近他周身半点,全部乖顺地远离了他。
不同于天海鹤撑着伞也免不了沾湿的衣襟,魏尔伦全身都是不曾沾染尘气的干燥。
他居高临下望着地面的天海鹤,像是俯瞰蝼蚁,与中原中也相似的蓝眸此时盛满了冰冷。
天海鹤仰着头与他对视,心中没有什么波澜,打量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潮湿的衣物。
若非要说出一点,那就是她现在满心都是对控制重力这一异能力的嫉妒。
可恶啊,下雨天不需要撑伞就能漫步雨中,这是什么极致的优雅啊。
天海鹤狠狠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