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道:“小林子你真是没轻没重的,还好李世高没事,要不然我一定跟你绝交。”
宋学廉自然也看得出来林李二人不对付,他有心让林萧暂且退让以缓和两人的关系,便道:“林萧,这是怎么回事?”一边说一边朝林萧暗中使眼色。
林萧岂能看不出来,道:“是我鲁莽了,我看李同学下手太狠,一时间没想太多。”李世高闻言冷笑,却不说话。
宋学廉站在中间,将他们隔开,道:“好了,好了,同学之间较量武技,有时候上头了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那也是常有的事。这也算不得什么,你们既是同学,又是一个宿舍的舍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事就这么翻篇了,不要再提,传出去让人家笑话。现在学校的老师们都放假了,这件事就让我来做主。林萧,你过来给李世高赔个不是。”
林萧瞪大眼睛仰视着宋学廉道:“老师,你……”宋学廉悄悄朝他眨眨眼睛,道:“快过来,你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林萧心不甘情不愿,慢慢走到李世高跟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对不起”三个字。
李世高斜睨林萧脸上的表情,又瞧瞧宋学廉,虽然怒气难平,终于还是强自忍住,道:“提出切磋武技的是我,既然林同学肯道歉,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宋学廉打了个哈哈,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老师我兜里还有点钱,我请你们去下馆子如何?”李世高道:“我们买了食材回来,就不打扰宋学士你了。我先回去了,再见。”起身便走。阿一连忙跟上去,和他一起走回了宿舍。
宋学廉目送他们走远,叹了口气,道:“萧儿,你不该如此冲动的。”林萧奇道:“往日老师您总说不要怕惹事,为什么今天反而让我去跟别人道歉?”宋学廉道:“李世高天分不错,你如果和他做朋友,以后无疑多一大助力。你要和他为难,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萧儿,你平日里都很懂事,为什么这一次如此的鲁莽?”
“我……”林萧一时语塞,总不能直说因为自己嫉妒他能和阿一走那么近吧?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那个小姑娘。你不必否认,你这孩子早熟,对感情的事情当然也比较敏感,这一点我能够理解。”宋学廉俯身看着林萧,表情肃然,道:“萧儿,你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决不能因为感情的一点小事就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的与人结怨。你天分超绝,加之有我指导,用不了十年,你就能是这块大陆上第一流的灵武者,等到了那时候你想要什么可就容易多了,何必非要是现在呢?”
林萧垂首道:“徒儿知错了。”
宋学廉摸摸他的头发,道:“回去以后好好跟李世高道歉,我瞧他是个直性子人,这种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容易应付,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就暂时放下吧。再过一年,会有一场全国初级灵武学院的联合竞赛,到时候各个学校会组织一起往北部森林狩猎妖兽。天下间能有三十级妖兽的地方都是凶险万分的所在,只有北部森林在皇室的控制下还算安全,这是一个为你猎取三十级龙玉的绝好机会,在这一年之内,必须将灵气提升到二十五级。等天气转暖之后,你就跟我再上子良山。”
林萧心有不甘,还是低声应道:“是。”
李世高快步疾行,阿一在后面叫他:“你别走那么快呀,你头上还在流血呢。”
李世高拿开手帕,对她稍稍低下头,道:“已经没有事啦。”阿一仔细看了看,果然已经不流血了。
阿一左看右看,赞叹道:“你的这个灵武技可真厉害,我觉得一般的医疗灵武技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李世高道:“恢复的是很快,可我还是会感觉到疼的,而且恢复需要消耗灵气,我现在感觉又累又饿,只想赶紧回去吃点东西。”说着继续往前走。
阿一与他并肩而行,道:“我觉得今天的小林子可真怪,他好像真的打算杀了你。”李世高冷笑一声,道:“不是好像,他就是想杀了我。”阿一又惊又奇,道:“为什么?你怎么跟他结仇了?”
李世高有心想说林萧是因为嫉妒心发作,可一见阿一如此的纯真烂漫,又觉得不该。
李世高凝视着阿一的眼睛,道:“有些事情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弄得太清楚。总之呢,以后我是肯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你呢,愿意找他玩也随你,可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提我。”
阿一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阿一俏脸红彤彤的,道:“我明白了一件事。你们打架,难不成是为我在争风吃醋吧?”
李世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你少臭美了,还为你争风吃醋。”
阿一吃痛,揉了揉额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李世高心中暗叹一声,开口道:“阿一,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也想对你说句实话。你……你以后最好还是和林萧不要走得太近。我这样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在背地里诋毁他,但是我还是要说,他这个人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敦厚,小心思其实很多……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
阿一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这让李世高稍感意外。
“当然,我也不是说让你从此以后不要和他来往。他对你的好是真心的。我只是让你……恩,让你……”
李世高想说我只是想让你以后不要跟林萧在一起,可这话又怎么能直说,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讲下去。阿一对他粲然一笑,道:“我不用再说啦,你心里想的我都懂。”
李世高心想你能懂什么?但是有些话实在不好再说,也就只能打住话头。
他们回到宿舍,阿一倒是没忘记吃火锅的事情,架上了锅就开始点火烧水,然后把佐料食材一样一样倒进锅里,她还嫌弃火烧得慢,激发武灵,直接用自己的红莲气加了一把火,没过一会儿,诱人的香味便四面飘开。
“本来还想让小林子一起吃的,可惜他没这个福分了。”
李世高倒不着急吃东西,将外套脱下来,拿出针线缝补那个被林萧划破的大口子。他和李打铁相依为命,家里也没有女人,从来都是自己缝补衣物。
手里这件衣服还是阿一刚刚买来送给李世高的。李世高之前拿到了奖学金,今天陪着阿一出去闲逛,一时兴起,就忍痛给阿一买了一套新衣服,这小丫头居然转头也给他买了一套作为回礼。
现在新衣服穿了还不到半晌就破了,李世高心里颇有几分舍不得。阿一瞧着他穿针引线,凑过来道:“你的手还挺灵巧的嘛。”李世高道:“这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家里我爸爸的衣服破了都是我来缝的。”阿一不再说话,坐在他身边安静的看他一点点把衣服补好,头顶的蝴蝶结摇来摇去,如同一只真正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这件事以后,李世高与林萧虽然打心底里都已把对方当做对手,可表面上还是回归了从前那种点头之交的模式。没过多久寒假结束,学校正式开学,宿舍里的其他三人回到学校,也没察觉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异常。
倒是郭坤有一次悄悄提醒李世高,道:“我看到林萧好像和程太平他们在一起说话,不晓得会不会是结成了一伙,要来对付你。”李世高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也要当心。要是程太平再来找你麻烦,你不要害怕,只管还手。”但是自此以后程太平等人并没有过来找事,见了李世高和阿一也是躲着走。林萧开学没多久,也再一次跟着宋学廉离开了学校。这回他走的时候又特意去找阿一告别,还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阿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让他注意安全,两人便即说了再见。
李世高心知林萧有宋学廉指导,加上自己的主角光环,进步速度必定是一日千里,自己也绝不能懈怠。他有睡功加持,灵气自然增长的速度快过常人,唯一堪忧之处是自己学的灵武技一大堆,却少能够真正克敌制胜的强力杀招,甚至于连一件合适的武器都没有。
忽忽数月,春去夏来,时间不知不觉间从指尖溜走,转眼又到了期末测验。李世高测试成绩为灵气二十三级,结合文化课成绩又拿了一个年级第一。林萧却一直没有回来。
期末测验之后就是暑假。李世高之前已经在信中说过暑假要回去,再加上他也实在记挂父亲,于是早早地收拾行囊打算回家。
阿一自然还是无家可归,打算继续留在学校里。郭坤壮起胆子邀请她:“阿一同学要是愿意的话,到我家里过暑假也可以,我家还空着好几个房间呢。”阿一瞧了一眼李世高,道:“谢谢你啦,不过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郭坤讪讪的告别他们,自己回家去了。
按原来的剧情,这会儿阿一应该跟着林萧去外面冒险历练去了。结果现在林萧也不知道跟着宋学廉去了哪里,独留下阿一一个人在学校。
李世高想了想,还是问道:“要不,你跟我回去?不过我家又脏又破,恐怕你不会喜欢。”
阿一却欢天喜地的跳起来,道:“好啊好啊,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老家是什么样子呢。”
这次回去李世高就不用再乘坐马车了,他和阿一激发武灵,速度已比一般的马车快上许多。此时天气炎热,也不用花钱去住店,晚上找个地方就能将就过夜。两人一路作伴,用了五天时间,从省城回到了罗家镇。
阔别一年,再回到故乡,李世高颇有些感慨。罗家镇还是那样的萧条,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镇上的居民。
李世高领着阿一来到自己的打铁铺,可是门前的火炉没有点燃,台子上也落了一层灰尘,大门上的锁都有了锈蚀的痕迹,李世高心底一惊,跑去问左邻右舍到底出了什么事。
“呦,你回来了孩子,一年多没见,你长高了,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你问你爹,唉,原来你还不知道,三个月以前,县里贴出来的告示,要每户出一个男丁上前线,还要征召县里所有的铁匠一起前往,你爹还有咱们镇上二十来个年轻人都被征召了。”
李世高惊问:“他们被征召去了哪里?”
“这就不清楚了,现在整个关西到处都是打仗的,谁也不知道把他们分派到什么地方去了。”
邻居还想邀请李世高到他们家里,李世高婉言谢绝了,他慢慢的踱回自家门口,半晌没有说话。
阿一在旁宽慰道:“你爸爸是个铁匠,不用上战场,他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吧。”李世高勉强点点头,可兵凶战危,战争面前人如草芥,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李世高带着阿一从墙头翻入院内。家中已经没有了米粮,李世高就去赵大店里买了些米面菜蔬回来做饭。天色渐晚,李世高打扫干净自己的床铺,让阿一休息,自己拿着凉席走到中庭,躺在席子上望着天空发呆。鸡鸣月落,星光照着大地,将近半夜李世高仍旧未能入睡。
忽听房门被推开,阿一穿着短衣走了出来,也坐在了凉席上。李世高问道:“天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一样没睡吗?”
“唉,我睡不着。”
“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你在想你爸爸对不对?”
李世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想念他,不如咱们一起去找他如何?”阿一低着头看向李世高,问道。
李世高与她眼神相接,皱眉道:“我倒是也想,可是如今打仗的地方那么多,我们又不知道他分到了哪个军营,能去哪里找他呢?”阿一轻轻打了他一拳,道:“笨,现在只有关西在打仗,咱们走得快,每个军营里都绕一圈,一个一个找过来,总会找到的。”
这虽然是个笨办法,可也是唯一的办法。李世高想了想,坐起来道:“也好,总比在这里干担心强。明天我就出发!”阿一道:“我也要去,军营是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呢。”李世高道:“这一路又累又危险,你还是回学校吧。”
阿一哼了一声,道:“你瞧不起谁呢,别到时让我救你就好了,还来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