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叶洺西说得坦诚,也是事实,短短两天发生了亲密的事情,纪柠从头到脚全被他看光了,现在害羞未免有点晚。
所以叶洺西不懂纪柠在闹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在纪柠的耳根,激起一阵微弱的酥痒,纪柠完全陷入男人的怀抱,腿间嵌入一条腿,四肢亲密地纠缠在一起,有力的臂膀搂着他精瘦的腰。
二人同床共枕,密不可分,除了那仪式感的确定关系,和真正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纪柠撩拨人的时候没脸没皮,这会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密反而让他很是纯情。
他的脚掌贴着叶洺西的小腿蹭了蹭,翻了个身,面对面投入男人的温暖的胸膛。
叶洺西的手掌顺着睡衣钻进去,抚上纪柠光滑的背脊,是抚摸也是亲近。
“唔……”纪柠像个被顺毛的小动物,发出舒服的喟叹,低声说,“你还记不记得, 上一次我躺在你的床上,你有多嫌弃我?”
叶洺西想到上次,“那是你自己淋冷水。”
“还不是你对我不好,”纪柠翻旧账,“如果你早点对我好,我至于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做那些出格的事儿吗?”
这还怪上他了,叶洺西捏着纪柠的下巴,垂眸道:“任何时候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感冒好玩儿?”
“我是这样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没人管得了我, ”纪柠无惧道,“这就是我的本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因为这个讨厌我?”
“不会,”叶洺西说,“我来管你。”
纪柠眨眼,“你管我?管我什么?”
“不好的习惯都管,”叶洺西说,“你不会顾及自己身体,我教你顾及。”
纪柠在男人淡然的眼中看出几分别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了一下,“你怎么教?”
叶洺西在纪柠的屁股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睡觉。”
这个动作让纪柠心里一惊, 背脊顿时紧绷起来, “叶洺西我警告你啊,不准打我屁股。”
叶洺西注视着他,没说话。
“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打我屁股!”纪柠凶凶的警告,“士可杀不可辱懂不懂?!”
叶洺西依旧平静:“那你下次可以试试看。”
“试个屁,”纪柠心慌,摸不准叶洺西的态度,又把自己介意的弱点暴露彻底,“你如果敢用这个欺负我,我们就直接分手。”
“单方面分手不算分手。”
“我不管, 我说分手就是分手。”纪柠说,“凭什么我一直在你后面追,就连开始和结束都要听你意见?“
叶洺西想提醒他们并未在一起, 可以他们相拥而眠的姿势,说不说这个好像也没差,“知道了。”
纪柠半信半疑:“真的?”
叶洺西嗯了一声,伸手将落地灯关上,房间陷入黑暗。
纪柠安静了一会儿,找了个舒服姿势, 才轻声开口:“其实,我小时候挺调皮的,我妈生我难产,就比较宠我。”
叶洺西静静地听着,嗯了一声,“看得出来。”
“……”纪柠蹬了他一下,“好好听我说。”
“好。”
纪柠安静了须臾,似乎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说,最后还是低声开口,剖开不光彩的过往。
“我还记得那是小学发生的事情,家里把我宠得无法无天,眼高于顶,觉得身边所有人都要顺着我。当时和一个同学起了争执, 我们打了一架,我输了,于是我不服气, 后面找人用借口将他骗去了荒废的工厂,把他关在里面了一晚上。”
“……”
纪柠有些说不下去,手指无意地攥着叶洺西的衣服,试图想获取点力量,可又不敢。
他清楚这件事是自己先做错,他把曾经少不更事的恶毒没有保留地摊在男人面前,这需要勇气,也想在确定关系前让男人看清要和什么样的人交往。
叶洺西把人搂紧,低低地问:“然后?”
纪柠把脸埋在叶洺西的怀里,安全感笼罩下来,让他更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只是想关他一阵,惩罚他一下,可是帮我办事的那个高年级见我们那么不对付,自作主张把人给打了。发现他的时候,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要是再晚发现一点,就会伤到脑子, 可能就没命了。”
“我当时不在现场,听说被打得很惨, 脸上倒没什么, 身体都是淤青。因为这个事,我爸爸暴怒,他一生都在商场混, 好面子,不能接受自己的大儿子那么优秀, 小儿子却是个伤天害理的混世魔王。于是就把我给打了,用钢管抽我,把我摁在地上打屁股, 就连我妈劝都没有用。打得我屁股开花,皮开肉绽, 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
叶洺西了然,听着纪柠的陈述,手掌顺着他的背脊往下,在他浑圆丰满的屁股上揉了揉,冷不丁地问:“没有留疤?”
按照纪柠描述的程度,以他外科医生的经验,肯定是会留疤的,而且疤痕会很深。
纪柠意外叶洺西的关注点只在这个上面, “留了的,出院之后我的屁股很吓人, 我一度不敢照镜子,洗澡也不敢停留太久。后来还是我妈心疼我,不忍心看我从此以后背着那些丑陋的疤过一辈子,带去我去美容医院做了修复手术。”
叶洺西像捏馒头似的揉了片刻,评价道:“修复得不错, 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当然了,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纪柠又有点得意忘形, 随后惴惴不安地问,“你……你不会觉得我恶毒吗?”
叶洺西没什么情绪起伏,“你都说了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用以前的事情给现在的你下定义未免失之偏颇,而且这件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纪柠胸口发胀,莫名有些酸楚。
曾经被所有人指责的事情,叶洺西却站在自己这边,没有责怪也没有一样,而是云淡风轻地说着不能用过去给现在下定义。
这件事他也很委屈,当年明明是那人先动手,把他打得脸上挂彩面子上过不去,想对方一个惩罚,没想到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那样。
那时候的纪柠也有委屈,但没有任何人安慰他,包括哥哥纪昀。
夜深人静时, 情绪波动会比较大,纪柠眼眶有些润,埋头眨了眨眼,压下迟来的委屈。
“你对我可能也有误解。”叶洺西说,“我的道德感没那么强,你以前的事情我没有参与, 说不说都不重要,我并不在乎你以前。”
纪柠闷闷地说:“那你现在在乎什么?”
叶洺西思忖几秒,清冷的声音说道:“在乎你遇到我之后。”
纪柠一愣,抬起头,在黑眼中对上男人的深邃幽静的目光。
叶洺西亲了一下纪柠的额头,“只要不做杀人放火的事情,至于其他,你随意就好。”
纪柠意外他温柔又顺从的态度, 问道:“叶洺西,对我这么好啊?”
叶洺西反问:“这就是对你好了?”
“都让我随性做自己了,还不好吗?”纪柠说,“我家人都不准让我随性做自己, 经常这不准拿不准的,我都二十多了还像管小孩似的管我。”
“正如你说, 你都二十多了,哪些能做、不能做不需要别人多说。”叶洺西声音冷冷淡淡,给人一种清凉的舒适感,“生命本就短暂,你有自我的资本和底气,随性就好。”
不知怎么的,纪柠在他冷静的言语下听出几分憧憬的意味。
也对,叶洺西身为外科医生, 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类人,看过来太多短暂的生命和遗憾, 自己又被心理阴影困住,画地为牢,对任性、随性的人生自然是有一份向往在的。
纪柠紧紧地抱着叶洺西,软软地说:“叶洺西,以后我只让你来管我好不好?等你当上我的男朋友, 我亲手把缰绳递给你,以后我只听你的话。”
叶洺西问:“你会听话?”
“当然了,我很听话的。”纪柠的眼睛在黑暗中很亮,“我喜欢你嘛,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叶洺西看着怀中人乖巧的样子,低头亲了亲,“睡吧。”
纪柠脸颊被亲得痒痒的,听话地哦了一声,“你也睡, 以后别吃药,我陪你一起睡。”
叶洺西胸腔微振,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
房间里安静下来,二人呼吸均匀,亲密无间。
过了一会儿, 叶洺西突然开口问:“你还记得小学和你打架那个人吗?”
纪柠莫名,却还是想了想,摇头道:“都不记得了, 时间太远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许就算现在站在我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况且我把这件事能记这么久,是因为挨了顿打,阴影在我爸这里。”
“嗯,”叶洺西说,“睡吧。”
纪柠问:“怎么了?”
“只是想到万一以后街上遇到,别人找你寻仇, 你如果能提前认出来,我们可以先采取行动。”
纪柠失笑,“哪儿那么容易遇到?我都小学毕业多少年了,也许人家现在根本不在国内了呢。不过他转学走了,确实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叶洺西打趣道:“不走还留着被你欺负?”
纪柠用头撞他,“真讨厌,早知道不给你说了。“
叶洺西嘴角微扬,笑意隐藏于黑暗中,嗅着纪柠的发香,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