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却沉默下来。
那个人继续问道:“第一次大灾难让我失去了我的爱人,第二次大灾难让我失去了我所有的家人。我想,你们也是一样,在大灾难中失去了很重要的亲人、爱人。
大灾难给我们带来的苦难深重又惨烈。我们所经历的这些苦难有意义吗?”
另一人苦笑道:“或许是有意义的吧,至少我们进化了,我们的身体较大灾难发生之前,更加强壮、更加适应残酷的环境。”
那人闻言,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一场简短的会谈结束了。
杭新雨抱着年楼,就要走出神庙,老者走了过来,他叫住杭新雨,杭新雨停住脚。
老者牵住年楼的手,他的脸上现出慈爱的神色:“你可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孩子。”
他又抚摸着年楼的脸:“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会保护你,孩子,你会在大灾难中活下来。”
神庙里,有人说道:“就算我们死了,年年也会活下来。”
年楼看向庙里的人,他们大都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他们曾经一定有过孩子,或许,他们的孩子在大灾难中死去,而他就成了他们的寄托。
在他们充满怜爱的目光中,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被爱着,被很多人爱着。
他被很珍贵地爱护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面对亲生母亲拳打脚踢、面对亲生母亲无数次杀害时,他尚能无动于衷地坦然接受,如同一只阴暗角落的害虫,顽强地活下来,又死去。
但是现在,面对这些没有任何目的的善意、爱意,他突然感到很难过。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伤害,顽强地、麻木地过他没有光亮的人生,可一旦接受到善意的温暖,过往的伤害变得那么痛苦,那么难以接受。
他的封闭的心开了一个闸,脆弱裹挟着眼泪,从角落里涌出来。
杭新雨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心疼道:“年年怎么哭了呀?”
他一字一句道:“你们都不会死,都会活下来。”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第三次大灾难前夕。
杭新雨在厨房里忙碌着做晚饭,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美好的晚饭。
年嘉木拉住年楼,带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个地方正是年嘉木第一天带他来村子里时,和他说“从今往后,你就叫年楼”的地方。
年嘉木直截了当道:“你没忘记我带你回来的真正目的吧?”
年楼点头:“当然没有忘记。”
年嘉木蹲下来,平时那么果决的人,此刻却似乎格外煎熬:
“你的亲生母亲说,你是个怪物。饿不死、烧不死、杀不死,还能实现她的心愿。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她杀了你,我根本不相信。”
“若新雨和我真的难以挨过第三次大灾难,我就可以杀了你,那么你就能实现我杀死你的那一刻,我心中的愿望——活过大灾难。这就是我带你回来的目的。”
年楼低下头来,地上美丽的蓝紫色小碎花开得浪漫清新。
久违的悲伤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