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盛光霁果然来找他了，两人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月光下，一切都显得朦胧又悲伤。
盛光霁掰了掰手指，指骨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声音，他直接掰断了尾指，尾指褪去皮肤，露出骨头，洁白的骨头在月色里泛着冷光。
他拿着这根指骨，说道：“卢瑟福教授今天讲授了关于武器的知识，我们人类光靠身体其实很难对抗敌人，还需要靠外力，比如各种武器。
但是，就从第二次大灾难来说，整个世界每日都下着倾盆大雨，世界被雨水淹没，与此同时，可怕的人鱼涌上水面，抓捕人类。
人鱼能在水里自由运动，我们人类不行。人鱼拥有强大的力量，它们利用歌声迷惑我们人类。而我们人类自身并没有任何可以对抗它们的东西，只能依靠武器。但是，雨水淹没了所有储备的武器，能用的武器都被水弄坏了。”
“如今，我们进化出了腮，”盛光霁摸了摸鬓角，细细看去，鬓角有三条微微翕动的缝口，“我们还得进化出自身的武器，比如人鱼可以用来蛊惑人的嗓音。”
年楼道：“所以，你的武器是自己的指骨？”
盛光霁道：“是一把枪。”他手中的指骨开始分解，最后巧妙地变成了一把银枪。
年楼：“我能看看吗？”盛光霁将枪递给年楼，年楼接过。
枪很有份量，他两只手才能捧住，枪身很精致，还雕刻了一朵兰花。
年楼问：“为什么要雕兰花呢？”
盛光霁道：“因为我妹妹喜欢兰花。”
“妹妹？”年楼第一次听盛光霁说起他的家人。
盛光霁垂眸：“她在上次大灾难中死了。”
年楼：“抱歉。”
上次的大灾难是饥荒，盛光霁的妹妹要么饿死了，要么……被饿疯了的人吃掉了。
盛光霁摇了摇头，问道：“年年，你有喜欢的花吗？”
年楼想了想：“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花，若真要选一个的话，我喜欢你脚边那一片蓝紫色的小花。”
盛光霁低头，他的脚边正是一片蓝紫色的小花：“这是阿拉伯婆婆纳，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花呢？”
年楼：“它生命力十分顽强。每次大灾难结束后，它们是最先开花的植物。它们细小美丽的花朵，就好像在说：大灾难也不过如此，我还是活过来了，还活得不错，开出了更美丽的花朵。”
盛光霁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好了，我来教你今天卢瑟福教授讲的进化实践知识。”
年楼点头。
翌日。
年楼按时到达进化培训基地，路上，他还特意看了看昨日碰见算命老头的地方，算命老头当然不在了。
盛光霁早就到了，他摆弄着银枪，不厌其烦地拆开又装上。
卢瑟福教授进入室内，他清了清嗓子，对室内的孩子道：“孩子们，基地迎来了一位‘门徒’，他要为我们讲解一些进化的知识，现在，我们去基地中心倾听‘门徒’的讲解。”
年楼一听见“门徒”俩字，便下意识看向盛光霁。
第三次大灾难结束后，人类世界开始重建，盛光霁被“门徒”收留，“门徒”的根据地就是那栋辉煌的、如同城堡一般的建筑。
门徒只是一个统称，据说，有十五位门徒。
他移到盛光霁身边，悄声问道：“你知道这位‘门徒’是谁吗？”
盛光霁摇头：“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门徒。”
等到了基地中心，所谓的门徒端坐在最顶上的座位上，尽管在室内，他依然戴着墨镜，正是昨日遇见的算命老头。
“是他！”年楼惊道，“他竟然是门徒！”
门徒的地位非比寻常，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是这个世界大灾难的见证者，他们象征着无法言说的神秘力量。
基地的建造者恭恭敬敬地候在一边，基地的老师们在老头身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年楼心想，这老头似乎挺厉害的？
基地所有的学员都到达了基地中心，他们静静等待着门徒开口说话。
卢瑟福教授凑到老头面前，轻声说了句什么，老头点了点头，他启唇道：“孩子们，你们好，我是第十五位门徒，我叫门咒。”
“到目前为止，你们经历了三次大灾难，每一次大灾难后，你们的身体都在某个方面进化了。
进化培训基地是为了让你们在未来的大灾难中，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创建的，让你们能够通过老师的帮助、自己的努力进化。
我相信你们都学了不少关于进化的知识了。你们中的优秀者，或许已经进化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力量，比如‘预言’，能预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比如‘重生’，死后就能重生复活；比如‘幸运’，被命运之神眷顾，躲过一切灾难厄运，等等。
你们目前所做的一切、进化培训基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应对未来的大灾难。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大灾难存在的意义？大灾难象征的苦难存在的意义？”
“在大灾难中，你们失去了珍重的朋友、亲爱的家人，忍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折磨，才活下来。
大灾难的价值是什么？苦难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你们会回答，我们进化了，经历了三次大灾难，我们进化成了新人类。
但是，大灾难真的是为了让你们进化而存在吗？”
“在我的世界，除了人类、动植物等普通物种外，还存在新兴物种，祂们叫‘神灵’。
‘神灵’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祂们一念之间就能毁掉一个世界，恐怖如斯，是我们那个世界尊贵的王。”
门咒忽然笑了，他的笑冷酷残忍：“你们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位新‘神灵’。大灾难存在的意义，也是为了培养那位新‘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