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遂司玉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又被破庙中的动静吵醒了。
他睁眼看了过去,好像是一个小孩。
那小孩被一个乞丐妇人抱在怀里,他愣了下,起身走了过去。
“我的儿啊!是娘不好。”妇人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他偏头看向另外一边的乞丐,问道:“怎么回事?”
“饿死的呗,今日本就被官府的人驱赶,什么都没有,这娃儿又饿了好几天,肯定是支撑不住了。”
遂司玉垂下眼眸,没有钱难道真的只有饿死的份?
突然那妇人咬破了手指,指尖带着鲜血喂到那小孩口中。
遂司玉一愣,连忙道:“不可,这样下去,小孩会生病的。”
妇人看了眼遂司玉,开口道:“不这样,我的孩子便会活活饿死。”
遂司玉看了眼那孩子,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吮吸着那指尖上的血。
他自己都饿成这般,也没办法帮这孩子,最后他只能回到自己睡的地方,重新躺了回去。
望着那破烂的房梁,遂司玉开始想家了,这个破地方,他想回去了。
若是一开始就在天机阁住下,不去招惹舒允之,那他现在会不会是别样的结局。
或者是在裴柏瑾面前不说那些话。
他不知道裴柏瑾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但他明白,裴柏瑾不会让他吃不饱的。
又或许,裴柏瑾爱上了他。
这个想法在遂司玉脑中盘旋了下就被他否认了,怎么可能才认识几日的人就有了情爱?
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最起码,他还没有那样的魅力。
渐渐的,他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破庙里已经没有了人。
他不想动,只想躺着。
身上也疼的要命,他伸手摸了下额头,不出所料,他发烧了。
他叹了口气,果然人倒霉起来,什么事都会找上你。
随后,他狼狈的起身,在破庙里翻了大半天也没翻到什么。
他扭头看了眼破庙门,最后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让他出去乞讨?
不可能。
再加上他现在都已经生病了。
就算要……
就算要乞讨,也不是现在,最起码得等他养好病再说。
他在破庙躺了一天,也想了一天。
以前不知钱的重要性,每个月零花钱好几万,各种各样的车随便开,不是名牌的衣服他穿着还会不舒服,会过敏,不是五星级大厨做的菜,他吃不下。
如今,他身上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好几日,浑身脏臭的很,也饿了两天。
再饿下去,他估计他会看见他太奶了。
晚间,出去乞讨的乞丐都回来了,有的手里拿着好几个饼,有的是白面馒头。
而那个孩童却不见了,听那群人聊天,好像是已经死了,今日他母亲将他埋了。
他望着那群人吃着东西,他咽了咽口水。
最后,他终于开口,“能不能……就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吃的?”
“给你?”乞丐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在这躺一天,我们出去找吃的,本来就没多少,还要分给你?你以为你还是大少爷呢,不过看你这样子,以前确实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吧!”
遂司玉不好意思的笑笑,闭了嘴,不再开口。
另外一个乞丐见他可怜,道:“听说明日定远侯府的裴大公子要在城西施粥,明日可以去那里讨一碗。”
“对对对,裴大公子就是个大善人,终于可以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了。”另一个乞丐也开了口。
遂司玉也闭上了眼睛,让他以现在这样子去问裴柏瑾讨粥喝?
恐怕裴柏瑾一口都不会给他。
次日,因为裴柏瑾施粥,所有乞丐都去了,遂司玉也越来越没了力气,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他抬手抚在额头上。
无奈吐槽,“百八年不生一次病,这一病要人命。”
他肚子已经空的他要吐酸水了,他扶着柱子起身,从一旁找了根棍子拿在手上支撑着自己。
他全身的力气全部压在那木棍上。
不就是裴柏瑾么,裴柏瑾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他去讨个吃的而且,面子什么的能比命重要么?
就在他走出破庙时,那木棍断成了两截,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刚好摔在了一滩泥水中。
这次浑身上下一看上去就是妥妥的乞丐了。
他这样去讨粥,裴柏瑾应该认不出他来了。
只是他烧的厉害,再加上饿的没了力气,等他到城西时,那施粥的地方已经收走了。
他整个人呆愣愣的站在街道上,望着那空荡荡的施粥地,望着那定远侯府的下人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搬上了马车。
他眼眶有些热,他背过身去,抬起那沾上泥水的手擦了擦眼眶中的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遂司玉抬头望着天,努力的想把眼眶中的泪逼回去。
他太累了,也走不动了,就想这么下去。
已经饿了三天,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没命了。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背靠在墙角,望着那来往穿梭的人群,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或许他在这里死了,他就能回去了。
回去那个衣食无忧没有舒允之,没有凤卿,没有裴柏瑾的地方。
他依旧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司瑞集团二少爷。
突然,一阵清脆的响声让他睁开了眼睛,落在脚边的是一文钱。
他抬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将那一文钱捡了起来。
馒头铺就在他对面,可他是真的没力气去买了。
但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佝偻着身子努力走到馒头铺面前,花了那一文钱买了一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
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用油纸包着递到自己手中,遂司玉低头闻了下。
他从来没这么觉得这馒头会如此之香。
可就在他刚准备要把馒头送到口中时,一群小孩子跑了过来,围着他转起了圈。
“哭唧唧,脏兮兮,明日只能去讨乞,叫花子,花子叫,满脸污垢洗不掉,大户门前是条狗,两脚一踹爬着走。”
说完,那群小孩子便一群的又跑开了。
其中一个撞上了本就虚弱的遂司玉,手中的白面馒头滚落在地。
他却呆愣愣的看着那地上的白面馒头看了半天。
“那馒头你还要么?”
一个乞丐在旁边看了他大半晌,见他久久不捡那馒头,这才上前问他。
遂司玉这才回神,他盯着那沾满灰尘的馒头,刚要准备开口,那乞丐便把馒头捡起来了。
“你不要我要。”
“那是我的。”遂司玉急了,他都快送到嘴里了。
“这矛头都在我手里了,怎么会是你的?”乞丐笑了起来,一口咬了那沾着灰的馒头一大半,转身便离开了。
遂司玉站在路间,慢慢的红了眼眶,“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