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一位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立在大同镇的县衙外,右手举着鼓槌,敲响了置于堂外的登闻鼓。
咚!
咚!
咚!
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鼓声打破了大同镇久违的平静,凡是路过的百姓都将这件奇闻轶事奔走相告,不过一会,县衙门外就聚集了一堆黑压压的人群,有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有沿街摆摊的小贩,有捕鱼归来的渔民,还有白发苍苍的老翁。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感叹道:“嘿,真是奇了,咱们大同镇可有几十年没人敲响这登闻鼓了,这人瞧着面生,一个外县的人,跑来咱们这里申冤?”
旁人皆是附和,“这人也许是崇慕李大人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美名,特意来咱们县申冤——”
一位白发老翁看着敲鼓的白衣男子,连连摇头惋惜,“可惜……可惜……”
方才开口的中年男子不解的开口道:“刘伯,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
老翁捋着胡须,向众人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大周朝有律法规定:凡敲登闻鼓申冤者,不问缘由,先打四十大板,才能申冤。”
人群中有人捂着嘴惊叫道:“四十大板!若是遇着手重的衙役,不死也残废了!”
众人无不惋惜道:“真是可惜了,生的跟神仙一般俊俏的小郎君……”
“话也不是这么说,难道不俊俏的就不可惜了?”
“俊俏不俊俏都可惜,但是生的俊俏的被打残了更可惜……”
“我觉得吧,相由心生,这位小郎君生的这么好看,一定是好人。”
在众人七嘴八舌谈论的间隙,县衙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厚重的木门有了年岁,发出腐朽的吱呀声。
霎时间,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默契的闭了嘴,戴着帷帽的虞娇棠和一身黑衣的灵渊混在人群中,想起方才白发老翁说的律法,两人皆是心情沉重。
只见一名衙役从门内走了出来,走到白衣男子面前,将他请了进去。
温庭玉一走进去,就看到李屹川身穿墨绿色官服,坐在正堂中央,手持惊堂木,头顶明镜高悬牌匾。
李屹川虽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当,望之如三十几许人也,生的斯文俊秀,可不知为何,今日他面色苍白,神色疲竭,眼中布满血丝,眼下还带着两片乌青,他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堂下何人?”
温庭玉站在堂下,神情淡漠,“草民温玉,望大人为草民申冤。”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既是草民,既要申冤,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闻言,温庭玉猛地抬起眸子,眸光冷冽的望向李屹川,而李屹川不甘示弱的回望着他,似料定了他不敢用真实身份示人。
柳西望站在一旁,手心将要被汗水淋湿了。
温庭玉在这漫长的对峙中,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性,他撩起下摆,正准备跪下行礼,李屹川摆了摆手,道:“若是不情愿跪,那便不跪了,来人,将此人押下去,打六十大板。”
堂下一片哗然,见状,柳西望率先开口道:“李大人,此事怕是不妥。”
李屹川道:“大周朝律法规定,凡事敲登闻鼓者,先打四十大板,此人一介草民,上堂后竟敢藐视本官,再加二十大板,有何不妥?”
柳西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沉声道:“望李大人三思,先帝在位时,曾颁布过新的律法,四十大板是在案情审理完后,若是敲鼓之人存在有意污蔑,栽赃他人的情节,才需要打板子。”
李屹川撑着下巴,微笑道:“可是本官未曾见过柳大人口中所说的新律法,来人,拖下去——”
两人衙役上前,站在人群中的灵渊面色阴沉的攥紧了拳头,虞娇棠满眼惊恐的捂着嘴巴,就在衙役的手快要碰到温庭玉肩膀的刹那,堂外响起一声清亮的男音:“本王看谁敢动他。”
音量不大,却极其有威慑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泽走了进来,他的胳膊缠着白色的布条,布条上渗出淡淡的血渍,嘴角挂着一块淤青,应当也是遭遇了伏击。
他从容不迫的取出自证身份的腰牌,又将一道明黄色的手谕一同呈上。
李屹川仔细的看完了手谕上的内容,表情凝重的从正堂之上走了下来,双膝跪地行礼,“下官李屹川,拜见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