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昨晚下了整夜的雨,萧泽还是起了大早,他坐在窗边,望着湿漉漉的地面,满眼忧愁。
他来大同镇已经五日有余,但对此案不能说一无所知,只能说毫无头绪。
萧何能让他来查,说明他也对此案存疑,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桑淮那里,若是能见上一面……
可目前为止,真凶身份尚未可知,他不能轻易冒险暴露身份。
不论是李屹川,柳西望,还是当地任何的官员,在事态明了之前,不足以信任。
思虑再三后,他决定带着魏书礼再次前往城东破庙,看是否能找到新的线索。
从京都出发前,他并未打算带魏书礼。
一来是觉得魏书礼嚣张跋扈,生性娇纵,怕他节外生枝,二来,万一魏书礼在半路出了岔子,他没办法向魏国公府交代。
但耐不住魏书礼的再三磋磨,他数次拒绝无果,只能无奈妥协。
却不曾想,一路上,任凭风餐露宿,舟车劳顿,魏书礼都未曾有过一句怨言,这才让萧泽稍稍宽慰。
踩着松软的泥土去往破庙的路上,他回想起不久前的某日深夜,萧何宣他进宫,派遣他前往大同镇,调查不久前的“军饷失窃案”,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的惊讶,将此事应了下来。
待他离开前,萧何又唤住他。
他木然的回过头,只看见萧何的面容隐匿在珠帘之后,他的身体斜斜的倚靠在龙椅上,看不清表情。
萧何挥手示意,御前侍奉的李公公慢步走到他身边,将一个用锦带缚住的竹简递到他面前。
萧何的声音清明,不闻喜怒:“若是在那里遇到了温庭玉,就将这个交给他。”
他双手接过,弯腰行礼:“是,皇兄。”
养心殿内,两只香炉中燃烧着让人心情舒缓的檀香,青烟袅袅,而萧泽握着那个竹简,后背沁出层层冷汗,像是窥的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立在那里,目光一寸一寸的黯淡下来。
过了许久,萧何他示意他退下。
一走出养心殿,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幼时交好的两人,如今成了君臣,倒生疏了不少。
从萧何当年力排众议的留下温庭玉后,朝中大臣私下都颇有微词,任何牵扯到温庭玉的地方,萧何都格外宽厚。
比如这次,温庭玉假借养病之名,私自离京,若是换了旁人,敢行这等藐视天子威严的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初到大同镇的那日,他顺着线索查到位于城东村旁的一座小庙,墙壁坍颓,露出几株古松,倒也苍老。
他与魏书礼闲步进庙,但见庙内神像金身脱落,殿宇歪斜,旁有断碣,字迹模糊,也看不明白。
意欲行至后殿继续查找,庙门却被推开,然后,他果真看见了温庭玉。
从前在阮府举办的满月宴上,他与温庭玉有过一面之缘,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与温庭姝有七八分相像。
除了温庭姝眉心那颗独有的菩萨痣外,她的眉眼柔和,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感。而温庭玉眼神淡漠,端是往那里一站,就有种清冷疏离的气场。
温庭玉向他行礼时,语气毫不谄媚,动作不卑不亢,即便身处泥潭,却依旧高贵如月。
他怔怔的盯着温庭玉的脸,竟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跨越了许多年的光阴,看到了成年后的温庭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