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良是被极度的口渴感觉弄醒的。
他从床上翻起来,先是伸手在床边一阵摸索,但没有水。
迷糊中走下床来,四处找水喝,可是却半晌没有走出房间,不是碰到墙就是撞到其他的。
“支书,怎么了?”一道嘟哝声音传来。
这里不是自己的租屋?吴有良瞬间清醒了大半。
之前的很多事瞬间出现在脑中,又是喝醉了。
这样醉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醉到什么都记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睡的?适才嘟哝的人究竟是谁?他也没有听出来。
“水在哪?我想喝水,口好干!”吴有良实在是口渴难耐,所以也不管屋子中的人是谁,便询问起来。
“门外有水龙头!”嘟哝的声音传出之后,瞬间便又传来齁声。
这一次吴有良总算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说话的人应该是小五。
脑中又一次浮现了一些记忆,好像是自己喝醉之后一定要跟对方来他家,应该就是这样了。
来了之后,因为是酒实在喝过量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休息。
又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门走了出去。
月光洒下来,终于见到似乎是小五说的水龙头。
打开水龙头,嘴咬上去便开始大口喝起水来,口渴终于缓解。
接着便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明显酒还没有醒,用手一摸手机,还在裤兜中。
一看时间不过才十一点钟,很早,也很晚。
想要回自己的出租屋,明显这个时候骑不了车,似乎只能继续回去睡觉。
可瞬间,他便感到一阵的失落,为什么喝酒之后在什么地方醒来都搞不清楚。
要是在家就好了,他突然很想自己的母亲。
母亲很唠叨,对于自己喝酒更是非常反对,因为喝酒之后会一直找人吹牛,所以她不喜欢自己喝酒。
但是之前在家和堂哥们喝酒,最后收拾一切的总是自己的母亲。
每一次喝酒之后醒来,只要想喝水,就能很快找到母亲用瓢装在床边的冷水,喝过之后就能继续睡觉,直到酒彻底清醒。
自己从读大学开始已经离开家,母亲也没有以前那样唠叨,而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喝酒后的无语行径,总算决定不再喝酒。
要是有个家就好了,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瞬间,脑中闪过一道靓丽的身影。
一个他特意忘记,到了小河镇一直忙于工作,甚至已经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忘记的人,他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宁晓妍。
那个极为温柔美丽大方,对他也非常好的人,他们之间基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可对方因为父母的要求,需要回沿海城市,并且要求他跟随一道离开。
吴有良这个时候,才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不管是家庭上的差距,还是思想上的巨大冲突,他们之间终于爆发了巨大的矛盾。
宁晓妍离开的时候,他去送她,对方说只要他还愿意跟她一道离开,那她们就会继续维持着男女朋友的关系。
只要他们的事业开始起步,那就结婚。
可才大学毕业,心比天高,准备大展拳脚的吴有良却不愿意和宁晓妍离开。
他并不愿意到公司上班,那不是他的理想。
因为他的抱负是进入体制,想要让自己所学的知识用到为民众谋福祉上,他心比天高。
加上父母也不赞同他去打工,认为他读书十多年,到头来还是一个小打工人,很丢脸。
要是选择打工,为什么还要读这么多年的书。
正是因为想法上的强大冲突,吴有良劝说不了宁晓妍考编进入体制。
对宁晓妍而言,每个月半死不活的工资根本不能得到高质量的生活。
而宁晓妍劝说他跟随一道去她的家,全国都非常有名的经济发达城市发展,在父母的帮助下,他们会很快有自己的事业。
吴有良当然不愿意,认为宁晓妍的想法极为物质,没有追求,所以他们在大学期间的三年感情生涯终于走到尽头。
离开的时候,宁晓妍告诉他,可以等他五年,要是五年内回心转意可以给她电话。
吴有良前面三年多一直都在考编,要不是遇到田幼霞他们,他甚至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尽管是当前依旧是没有编制的工作。
他也想,是不是自己的选择错了,但他并不愿意再去寻找宁晓妍。
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打过电话,即便自己真的走上打工的路,他也绝对不会去找宁晓妍。
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选择错误,只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得到施展的平台。
可是看着这朦胧的月色,听着低矮屋子中雷鸣般的齁声,吴有良却突然想自己的家,也想自己能够有一个家。
有一张喝醉酒就能够仰躺休息的床铺,有一个能够在自己醉酒后给自己打水的爱人,有一个能够听自己工作中顺心与不顺心牢骚的听众。
一种悲凉的感觉油然生气,他感到自己极为孤独,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他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很想继续找个地方睡觉,可小五的呼噜声在门外听着已经如同雷鸣,再进去睡也未必能够睡着。
连一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种仿佛被世界遗弃的感觉让他越感痛苦。
自己是不是真的选择错了,要是当日和宁晓妍离开博州,自己当前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在半清醒的状态下,他第一次在心中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晓妍,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看着手中的电话,脑中瞬间想着那个他一度以为已经忘记的电话号码。
他很想打过去,只是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为什么要打扰她宁静的生活?
只是那种想要找一个人谈谈内心真实想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些要说的话甚至连姜峰他都不愿意说。
或许可以告诉自己的父母,但是父母却未必真的懂自己的想法。
唯一能够听自己倾述的人便只有宁晓妍,那个他深藏在内心,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温柔可人的曾经女朋友。
缓步从低矮小屋走上有些发白的小路,他脚步声惊起了村子里的狗吠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