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在短暂的平静后,景帝的桌前又摞了许多弹劾霍家的折子,“看来这是打算不死不休了,比我还着急,真是忠君体国!”
景帝命人将元于玺叫到跟前,“听说你很关心霍家的案子?”
“儿子不敢,此案父皇已经命人审理,自然会水落石出。”
“那你为什么将霍家老二的家人放在你庄子上住着?”
元于玺闻言大惊失色,父皇既然这样说一定是已经查明了的,自己狡辩也无用,忙磕头如捣蒜。
“父皇明鉴,那霍青宴深明大义,不能苟同他父亲的做法,自己投到我府上,我只是赞赏他大义灭亲,才将他家人留在庄子里照顾一二,绝无其他私心啊……”
“哼~”景帝冷笑。
“好个没有私心,那都察院中你没少安排人啊,我的老三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景帝的声音并不高,但常年积威,说出来的话隐含雷霆。
“父皇开恩,儿臣……”
“闭嘴吧你。”
景帝怒喝,“霍家有没有罪,我自有决断,你手伸的太长,回府自省吧,这半年就别出来了。”
元于玺不敢反对,只一味磕头应是。
“滚下去,看看你的蠢样子,陷害个人都陷害的这么没有章法,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
京城近来最受人关注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景帝御批定案,霍将军擅自调动军队,自作主张、狂妄自大,本该处以极刑,但念在他屡有军功,又已自裁谢罪,从而轻判,罢官抄家,全家流放至云南府,到了之后就在当地生活,不用做苦力或者从军了。
这对元于玺而言可是意外之喜,他本以为父皇知道他从中构陷会放过霍家,没想到依旧是流放三千里。
“哈哈~~”
元于玺不禁在自己府内放声大笑,被关半年禁闭又如何,可以折断老二的臂膀,划算啊。
若是元于孑知道元于玺的心声,恐怕会嘲笑出声,老三什么都长就是不长脑子,霍家是自己的臂膀嘛……这可难说的很。
与其说是自己的臂膀,不如说其实是老六的铁杆。
虽说老六现在看着没有夺嫡的心思,可是他没有不代表他母妃没有啊,良妃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敷衍,是蛰伏等待机会,还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老三,以后徐徐图之都未可知。
要知道霍家可从没有明言会支持自己,与其给老六留着羽翼,不如一早剪了它,也免得以后兄弟阋墙。
……
镇抚司这段时间没有提审霍青玄,这天传来皇帝谕旨,霍家罢官流放,发配三千里到云南府,不牵连亲友,不用服劳役,也不用从军戍边。
霍青玄知道后没有多余反应,既不喜悦也不难过,磕头谢恩之后,就一直安静坐在狱中角落。
霍青宴没有听到对自己的处置,忍不住开口向来宣旨的人喊道:“那我呢,我是证人,我为大义不顾至亲,我有功而无罪,圣上怎么安置我?”
那内侍闻言也不生气,呵呵笑着,“霍家大郎,圣上说了,全家发配,你不姓霍吗?”
“不,不会的,三皇子不是这样说的。”
“还敢胡吣,嘴巴用不上就别说话了!”
说完有个小内侍上来将一碗早就准备好的汤药强行灌进霍青宴的嘴中,霍青宴顿时倒地不起,嗓子眼如火般灼烧,一直到腹内,疼痛难当,在地上滚了半晌,也不管什么烂稻草,脏东西,拿起就往嘴里塞,只希望可以缓解痛苦。
不知道这是在诏狱的第几个晚上,霍青玄的生理钟早就紊乱,醒着就睁眼,熬到快晕过去就闭眼,他不敢让自己放开思绪,有时候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决断一点拦住父亲。
有时候他又恨长兄这么懦弱和自私凉薄。
他甚至恨父亲为什么这么爱自己,爱家人,他分明是为了自己才选了这条路走。
此时夜应该很深了,监房里有睡熟的呼吸声传来,他站起来走到了霍青宴身边,黑夜里他的眼睛浓的要滴出墨,他用手蒙住霍青宴的嘴。
霍青宴在睡梦中感到有人压在身上,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好像鬼一样在自己身上压着,他想出声但发不出声音,对!他被毒哑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
可是显然有人觉得还不够,他乞求的看着对方,他想哀求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也是被逼的,眼中泪水汹涌而出。
霍青玄也流下泪来,滴在兄长脸上。
这是自己的大哥,小时候也背着他,带着他,给他摘果子,犯错时帮他遮掩,他也是真心敬爱他的。
“大哥,你害死父亲,可有后悔?”没有回答,当然也不会有回答。
“我想你是后悔的,那你去陪父亲吧,他一个人上路太孤单,我要照顾母亲不能一同前往,你若见到父亲,要跪在他面前祈求他能原谅你,然后在奈何桥等着我们,或许有一天我们也能一家团聚……”
第二日,狱吏发现,霍青宴用裤腰带将自己勒死在小门的竖木上,董长生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霍青玄,他依旧没有表情,暗暗叹口气,自己心里是不相信霍青宴会自尽的,他若有这个勇气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不过是不是自尽重要吗,也不关他的事,将事情上报也就是了。
与霍将军不同的是,霍青宴的尸体没有地方接收,霍家即将上路,霍府抄没家资,下人都已经遣散,霍夫人带着家人关在府内一个小院子中。
至于霍青宴的妻子、孩子本来住在元于玺的庄子上,但元于玺被皇帝斥责后,家里下人就将人赶出。
现在几口人暂时被收押在刑部大牢,等到流放的时间一到就和霍家人一起上路。
最终还是六皇子元于宏看在一场亲戚的份上,叫人收尸找个地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