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又气又慌。
他小心翼翼道，“大龙，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李铁英气坏了？
怎么能离婚呢。
是李铁英提的吧？
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会教训她，让她改变心意。
以后也不会让她再提离婚这种话。
你别生气，咱们有什么话，冷静下来慢慢说。
总之我不同意你们两个离婚。”
李父也顾不上被张大龙羞辱一番之后，脸面上好看不好看，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不让这两个人离婚。
再说，他早就把张大龙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父子之间在失去理智的时候说点儿过分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不会跟张大龙一般见识。
权当张大龙被李铁英气坏了，心气不顺。
张大龙骂了一通，心情很好，“我提的离婚，你不同意管什么用。
我早就想离婚了，这么多年给你当牛做马，你以为我愿意啊。
我亲爹妈我都没照顾过，一天天的给你那么大的脸。
想想我都怄得慌。
行了，废话少说，你赶紧让开，我们要去把手续办了，回头民政局下班了。”
张大龙如今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因为他发现跟李父翻脸是真快乐。
哪儿还管的了什么以后，以后爱怎样怎样，能复婚自然好，不能复婚，他为张霞付出那么多，张霞还能亏待了他？
跟张霞在一块儿会更快乐。
比跟李铁英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不行不行，我死也不同意你们离婚。”李父彻底慌了，他伸手想去拦着。
却被张大龙一把推到了地上，张大龙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张大龙要跟你闺女离婚，你一个老丈人拦什么拦，怎么，你想跟我过一辈子啊。
你想我还不想呢。”
张大龙拍了拍手，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真是晦气。”
李父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被摔断了，他想从地上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应该是伤到了骨头。
张大龙连个正眼都没给，而是看向李铁英，心情愉悦道，“走吧，去晚了人家下班了可不行。”
张霞说了，让他两天之内把这事儿办清，那当然是越早办完越好了。
李铁英看了一眼地上痛苦哀嚎的李父，没有半分同情，现在的结果是他的报应。
李母又在一边哭哭啼啼，整个人抖成一团，好像李父不是摔伤了而是不行了。
这次说话倒是利索了不少，“铁英啊，这事儿可怎么办呢？”
李母一脸希冀地看着李铁英，“不然你跟大龙别离婚了，你们俩把他送医院去。”
李铁英还没说话，张大龙先炸了，“不是，你脑袋没毛病吧，我只不过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去什么医院，也太矫情了些。
李铁英，你不准去，赶紧跟我离婚去，要是耽误了事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铁英冲李母摊摊手，“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把我爸送去医院，是张大龙不同意，你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吧。”
说完之后，李铁英便离开了家门。
别说李父只是摔了一下，就是现在病危不行了，这婚她也得离。
不然之前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两人走后，李母看着地上怎么也起不来的李父，小声地啜泣，害怕李父摔坏了以后都站不起来。
但让她去请大夫，她不行，她没干过这事儿，做不来。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除了哭就是哭，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娶了你这样一个废物婆娘。”
李父越骂越气，怒火攻心，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张大龙跟李铁英从民政局出来。
张大龙拿着离婚证明，脸上的高兴毫不掩饰，扭头一看李铁英，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份高兴劲儿又多了几分。
“李铁英，回去多劝劝你爸，这么大年纪了别那么不得人心。
权当给自己积德了，不然他的下场会很凄惨。”
“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李铁英原封不动地将话还了回去，“还有，以后跟张霞在一块儿好好过，你们俩一个破锅一个破盖儿，凑一对正好合适，别再到处去祸害别人。”
“你……”张大龙脸色一变，恼羞成怒就想动手，可转念一想，他要是真跟张霞成了，那不是好事儿吗？
算是实现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李铁英，你说话这么酸，是不是舍不得我？”
他觉得李铁英会那么说是吃醋了。
李铁英毫不客气地赶人，“自我感觉良好是一种病，得治，回头赶紧治治，免得病入膏肓了。
张大龙，咱们离婚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老死不相往来。
路上碰到了，也要当陌生人。”
张大龙轻哼，要不要当陌生人，她说了不算，得由他决定。
张大龙懒得再废话，兴冲冲地走了。
等他走远了，李铁英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来，笑容越来越大，但最后笑出了声。
她终于跟张大龙离婚了。
张大龙这个傻逼，还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殊不知捡便宜的是她。
李铁英也没多耽误，赶紧去服装店跟林知瑜说这个好消息。
“太好了，恭喜你啊，铁英姐。”林知瑜看着李铁英脸上灿烂的像花儿一样的笑容，也跟着开心。
“妹子，这事儿多亏有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也不会说漂亮话，总之，就是非常感谢你。
我欠你一个人情，妹子，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能帮的上忙，一定不说二话。”
林知瑜也没推辞，而是换了个话题，“好，对了，铁英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我打算把小吃店重新装修一下，然后重新开业，到时候妹子你一定要来。”
李铁英脸上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她现在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张大龙就是一个累赘。
帮不上忙不说，还会分走店里大半的钱。
离婚之后，张大龙休想再从她这里拿走一分。
她还要努力赚钱，给自己跟孩子更好的生活。
一想到这些，李铁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林知瑜想了想，便把李铁英放在自己这里的存款单交还给她，“铁英姐，如今你离了婚，又要装修店铺，这钱你可以自己保管了。”
“好嘞。”
李铁英心里万分感激，小林妹子可真是个慧人，她什么都没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
张大龙又去警局见了张霞。
一天未见，张霞比之前更憔悴了些。
他兴高采烈地把离婚证明拿给张霞看，“姐，按你说的，我跟李铁英把离婚手续办完了。
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张大龙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他希望张霞能说，等出去之后便跟周福离婚，跟他结婚之类的话。
反正周福只占了一个丈夫的名义，不给她家用更不同她亲近，在外面跟那些个狐朋狗友胡吃海塞。
这样的男人要他干嘛！
还不如没有呢。
张霞板着的脸也有了笑容，“做的好。”
这下她终于能重获自由了。
张大龙等了半天，只等来了这三个字，脸上兴高采烈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心底毫无预兆地涌上来一股浓烈的失望感。
见张霞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张大龙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姐，我离婚了，你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吗？”
张霞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我人还被关着，这个时候你让我跟你说什么？
我有那个心情吗？
有什么事情等出去再说吧。”
张霞当然知道张大龙的心意，但她更喜欢周福，虽然周福对她不管不问，那她也喜欢。
对张大龙，她喜欢不起来，只当是自己一个弟弟而已。
当弟弟的帮一下姐姐，不是天经地义应该的吗？
还想要什么好处吗？
张大龙闻言，瞬间又重新找回了信心。
有张霞这句话就成，他就有盼头。
“不过，姐，你真的能出来吗？”
张大龙脑袋这才开始转动，他离婚了，张霞就能出来，这两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必然联系。
他真的搞不懂。
张霞懒得解释，只道，“能，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多问，就当不知道这事儿。”
张大龙一次又一次的问，她真是烦了。
张大龙便没敢再开口。
张霞说道，“我明天应该就能出去了，你到时候记得来接我。”
“好的。”张大龙很兴奋，比自己被捞出来时还要兴奋。
从警局里出来，张大龙下意识就想回家，但走出去一段，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离婚了。
那个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初冬的夜晚很冷，冷风顺着衣领子刮进脖子里，冷得张大龙打了冷颤。
张大龙想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但想想自己的身上的钱，还是找了一个十分便宜的招待所。
明天一早他就来守着，这样张霞从里面一出来，一下子就能看到他。
招待所的环境不怎么好，脏兮兮的不说，味道也特别大，什么人都有，村里带鸡带鸭来投奔亲戚的，小孩儿哭喊嚎叫的，还有两口子骂骂咧咧打架的。
这一晚上张大龙翻来覆去，根本没睡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第二天九点钟的时候，张霞从局里出来了。
张大龙连忙迎上前，“姐，恭喜你，你终于出来了，走，我领你去吃顿好的，去去晦气。”
张霞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两人赶回了市里，张霞习惯地往一家饭馆走去，是她跟张大龙以前经常去的饭馆儿。
张大龙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阻拦，却没拦住，张霞已经进去点餐，“老板，还是老三样。”
“好嘞。”老板痛快地应了一声，冲后厨喊道，“老三样，红烧肘子，牛肉炖土豆，红烧鱼，赠个汤赠两碗米饭。”
老板看了张大龙一眼，十分热情，“您二位往里边走，靠窗的位置我一直给您二位留着呢。”
张大龙伸手摸了摸兜里的九块五毛钱，脸上的表情不怎么自然。
刚才张霞点的那三个菜，要十五块钱。
搁平时，他自然不把这点儿小钱放在眼里，可如今他穷得叮当响，这一顿饭他根本支付不起。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坐下啊。”张霞热情地招呼着张大龙。
张大龙想让张霞换一个地方吃饭的话，都到了嘴边上，就那么压了下去。
香喷喷得饭菜很快上来，张霞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张大龙却没什么胃口，甚至有几分坐立不安。
张霞也不管他，手跟脚都是他自己的，放着好饭好菜不吃，还等着她喂不成？
她可没那个闲心。
不吃正好，她可以多吃一点。
天知道，这几天她在里面是怎么熬过来的，差点儿没难受死。
张霞唏哩呼噜一顿猛炫。
吃完之后，桌上的饭菜已经不剩什么了。
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很自然地吩咐张大龙，“我吃好了，去结账吧。”
“两位吃好啦？”老板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脸上全是笑意，“一共是十五块钱。”
张霞看向张大龙。
张大龙脸色十分为难，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看，“老板，我出门急，只带了九块五毛钱，剩下的先欠着，等我一次来再给好不好？”
饭馆老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那么热情了，“本店小本买卖，概不赊欠。”
张大龙有些恼怒，“我不是没钱，我只是没带钱，而且我们都来你店里吃过多少回了，我哪一次欠过你钱？
就这么点儿小钱，我根本不在乎。
你等我回家取了钱立马给你补上不就行了。
开门做生意哪儿能这么死板，当心把买卖做亏了！”
饭馆老板不客气地轻哼，“你以前不在乎这点儿钱，那是因为你媳妇儿能挣。
现在你们都离婚了，你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相信你能付得起？
我店里可不允许客人吃白食。
要么给钱，要么我去警局报案，把你抓起来。”
张大龙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巨大的羞辱感将他笼罩在其中，四肢变得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
一个小破饭馆的老板而已，竟然也敢这么羞辱他。
凭什么啊？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老板，剩下的钱我来付。”张霞从兜里掏出来一叠钱，从里面数了五块五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我们有钱，也不是吃白食的。”
饭馆老板撇了撇嘴，把钱收起来，什么也没说。
张霞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张大龙一路小跑着跟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生气了吗？”
他以前拿的钱少了，张霞就是这个状态。
张霞猛然站住，“大龙，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我以后要跟周福好好过日子。”
张大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是，姐，我为了你跟李铁英离了婚，你……”
“那又怎样？我没有逼你，是你自愿离的。”张霞根本不买账，径直说道，“你想跟我联系也行，除非你重新变得有钱。
你现在出来吃饭，连饭钱都付不起。
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我一直养着你吧？”
张大龙不服气，“我可以出去干活儿，我可以挣钱，我把挣来的钱都交给你花还不成么。”
“可你没手艺，如今名声也臭了，上哪儿去找能挣钱的工作。
就算勉强找到了，一个给别人打工的又能挣多少钱？
大龙，你知道我，我过不了苦日子。
咱们姐弟一场，就当好聚好散，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也别再联系，让周福看到了不好。”
张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张大龙一个人站在原地，满眼绝望跟恨意。
凭什么啊？
他都离婚了！
抛家舍业的那种。
就凭自己喜欢她，张霞就这么肆无忌惮？
张大龙不甘心。
他身上没钱，家里又回不去，张霞又在这个时候，抛弃了他。
心底的恨意滔天。
她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不行，他不同意！
娶张霞当媳妇儿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心愿。
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不能没有张霞。
没了张霞，他活不下去。
这么一想，张大龙悄不做声地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着张霞到了她家。
也是赶巧了，周福今天在家。
此刻一言不发，目光沉沉地盯着张霞。
冷不丁地一看还挺渗人。
张霞伸手拍了拍心口，“哎呦，你干嘛那么看着我，吓了我一跳。”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大白天的你这么害怕，肯定做了不少亏心事儿。”周福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张霞心里漏了一拍，连忙转移话题，“那什么，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想吃点什么？”
周福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没之前那么严重了。
张霞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
知道周福心情和缓了些，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跟他解释一下她为什么离开家里那么多天。
张大龙突然跳了出来，“姐，你那么卑微干什么，这些天你在监狱里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一点儿都不关心你，你刚回来就阴阳怪气。
就这样的人渣不配得你喜欢。”
张霞一脸震惊，“你怎么跟过来了？我不是说了以后……”
“张霞，你很牛嘛，还敢把姘头带回家里来。
哼，一连消失好几天，孩子不管家不顾，就是跟这姘头在一块儿厮混吧？”
张霞的脸都绿了。
她连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姐，他这么侮辱你，你还跟他说个屁啊。”张大龙眼里闪过一抹疯狂，他必须得把张霞牢牢地攥进手心里，才对得起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
不然他就什么都没了。
他挑衅地看向周福，“我姐就是跟我在一起了，那又怎样，我给她钱花，我们还特亲密，是你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亲密。”
“你闭嘴！”张霞连连呵斥，她快被气疯了。
心里也有了怨恨，张大龙怎么这样呢，好聚好散不成么，干嘛要死缠着不放，破坏她的好日子！
“行啊，带着姘头来家里挑衅是吧，真当老子是软脚虾么。
张霞，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要跟你离婚。”
周福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身高马大的他脾气也上来了。
张霞一阵绝望，上前拉住周福的衣服袖子，眼泪都掉了出来，“不要，你听着我解释。”
“别他妈碰老子。”周福嫌弃地一推，张霞便被推到了地上，额头磕到了石桌上，疼的她脑袋发晕。
就这样，她还挣扎着要解释。
张大龙却不嫌事儿大，在一旁说道，“姐，你不用怕他，更不用跟他解释，咱俩就是亲就是有感情，就是在一块儿厮混来着，他能怎样？
我保护你。”
张霞都快骂街了，谁稀罕他的保护！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张大龙这么危险，这么执拗，当初她说什么都不应该去招惹他。
今天也不会有这等祸事。
周福被激怒了，对着张大龙就是一拳头，他人高马大的，常年干瓦工活儿，身上有的是力气。
一拳头下去，张大龙的脸都被揍偏了。
两人瞬间扭打厮混到一起。
张大龙虽然是个练家子，但是个子太小，体型不占优势，很快便被周福压在身下，一拳接一拳的打，脸已经血模糊的看不清了。
张霞害怕闹出人命，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冲着周福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周福瞪了过去，眼神阴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再加上满脸血，张霞的魂差点儿吓没了。
扯开嗓子大哭。
最后，邻里街坊听到动静报了案，警察来了才将几人分开。
周福指着张大龙跟张霞说道，“我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我要告你们！”
张大龙只有小口的气，但心里舒服了很多，他不好过，张霞也别想好过了，他们一起进监狱正好，反正这辈子他都不能跟她分开。
张霞既恐惧又绝望，还有对张大龙满满地恨意。
她都来不及辩解，就被警察带走了。
刚出狱一天，又被抓了进去，当然，这次有张大龙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