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孟弘连一个裴家都处理不好,又谈何重整山河……这太难为他了。
大周表面祥和,其实内里已经烂透了,内忧外患,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做出来的事情、绝对不会像孟弘这样没脑子。
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对于裴氏这样功高震主的家族,皇帝能走的其实只有两条路。
要么就下狠心,冒着大周国土被邻国入侵的风险、也得走暴力路子夺回兵权,彻底除掉裴氏。
要么就施恩拉拢,培养臣子的忠心。
可这两条路孟弘一个都没选,他听信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谶言,认定了裴氏三子会夺他江山。
作为没能力夺回兵权,只能倚仗裴家来镇守边关、威慑邻国的皇帝。
孟弘最终使了个昏招……
他选择把有可能的威胁,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着……
一边暗搓搓的想要找机会弄死裴奇,一边又需要裴家人给他卖命……想得多美啊!鱼和熊掌他都想要呢~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不硬的后果就是,孟弘玩儿脱了。
裴氏跟他离了心,裴奇他之前是杀不掉、现在则是不太敢杀了……他怕裴家人以替裴奇复仇的名义直接起兵造反……
武将搞不定,那么文臣呢?孟弘更是快被那群老狐狸玩儿死了……朝堂上,贪官污吏早已经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甚至左右朝政……
他这个皇帝当得虽然不至于是傀儡,但也没强到哪里去。
心力交瘁、无可奈何之下,孟弘摆烂了。
皇后找到他的时候,孟弘青天白日的、正在跟新进宫的几个嫔妃嬉戏打闹,女子娇俏的笑声传出去老远,其中还夹杂着皇帝的调笑声。
皇后脸色铁青的走进去,把那些看到她来、瞬时被吓成鹌鹑跪了一地的嫔妃,全都撵了出去。
扬声冲着皇帝,明知故问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孟弘喝了不少酒,此时脸有些红,看到是皇后来了,他颇觉有些扫兴,没好气的训斥道:“朕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交代么?”
“皇后,朕屁股下的龙椅要不要换你来坐?”
皇后刚在兰因那里受了一肚子委屈,又被皇帝毫不客气的怼了两句,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胸口更疼了!
但想到刚才同兰因的那场暗藏玄机的交锋,皇后也顾不得同皇帝怄气。
她上前几步,对着孟弘耳语:“陛下,裴家那个刚来的丫头,恐怕不简单……她厉害的可不单单只是那一手功夫!”
“臣妾在她手底下没能讨到半分便宜不说,还被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她比她哥哥更难对付……陛下您还是早做决断吧。”
皇后这话说得郑重其事,皇帝却不以为意。
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一个女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不要大惊小怪。”
“转过年她就该嫁到荣国公府去了,从此就是那相夫教子的后宅妇人,能有什么可值得忌惮的?”
总不能裴兰因一个女人还能造反当女皇吧!
与其把精力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裴奇彻底废掉!
单单只是绝嗣,孟弘觉得还是不够保险。
见皇帝不以为然,皇后气急,连忙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给他听。
孟弘听罢挑眉:“她当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她什么都知道!陛下,这回,您真的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了,裴家野心勃勃已经不能再留了!”
裴兰因一个女人,都敢暗中挑衅一朝国母了!
那么裴临那个老匹夫呢?裴家呢?会不会已经暗中密谋起兵了?
她上下嘴唇一碰说得轻巧,皇帝听罢却冷笑一声,笑她脑袋就是个没用的摆设:“怎么?皇后还想除掉裴家?”
“为何不能?”
孟弘提起酒壶给自己添了杯酒,苦笑道:“朕也想除,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旬城和裴家是分不开的。”
“裴家出了事,大周也就完了,你莫不是真的以为、大燕和大齐是什么好邻居吧?大周一乱,他们必会长驱直入夺我河山。”
“届时,朕可就是那亡国之君了啊!”
“更何况,裴家远在边关,且手握三十万大军,是那么好除掉的么?皇后啊,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考虑事情不要这么愚蠢!”
“我愚蠢???”
皇后瞪大了一双眼睛,气急:“陛下难道甘愿就这么引颈就戮么?”眼睁睁的看着裴家日渐壮大下去,就什么都不做么?
还不如奋力一搏呢!!!
反正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大周现在,不就像是吃了慢性毒药一样,正在苟延残喘的等死么!
孟弘往身后的软榻上一躺,满不在乎道:“怎么就引颈就戮了?朕不是已经派人把裴奇废了么?他这辈子都别想生孩子。”
“自然也就当不成皇帝,大周起码在朕这里,是亡不了的!”
这就够了!
他日史书工笔,他孟弘、不是那个让大周走向灭亡的末帝、不是亡国之君就够了!
皇后:“……”
胸口闷痛的更厉害了,合着就她自己在这干着急是么?合着皇帝已经不打算冒险了是么?可太子、她儿子怎么办?
届时接手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么?
那样的未来简直太黑暗了,皇后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她有心想要再劝劝孟弘,起码拼一把,哪怕想办法削弱一下裴家的力量也好啊!
他是皇帝啊!!!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啊!!!怎么可以坐以待毙!
也许,可以在军饷上做做文章???
皇后想到这里眼睛一亮,刚想同皇帝说说她的这个天才想法,却忽然感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刺激得她喉咙发痒。
胸口的闷痛感更甚,毫无征兆的,皇后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后就轰然倒地、人事不知了。
软塌上的皇帝一时不察,被喷了一身的血,可他根本来不及擦,属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孟弘连忙高声呼喊:“太医!传太医!”
……
皇宫里因为皇后的吐血昏迷、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而刚刚走出宫门的兰因,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或者说、不是遇到,那人似乎是专门来找她的。
彼时兰因刚刚取回自己的马,牵着走出宫门的范围,刚想翻身上马回府的时候。
一个身穿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哥儿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雅正端方用来形容他倒也算得上贴切。
他和兰因的三哥裴奇是两个极端,这人似有一身浩然正气、凌然不可侵犯一样,贵不可言,比天潢贵胄气场还大。
裴奇不是,裴奇他属于慵懒风,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浑身上下都透着洒脱不羁和风流浪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天上地下都逃不开的未婚夫,承济,谢承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