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兰因怀疑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不然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奶奶就开始给她张罗婚事了?
明明她之前已经明确说过大学的补助都会寄回给家里的。
按照胡翠花那个贪婪的性子,应该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为了一千块钱的彩礼就杀鸡取卵的事情来。
除非……
胡翠花在别的地方得到了更多的好处!才会让她放弃掉自己这棵摇钱树。
想明白的司兰因还没等求证,真相就被怼到眼前了。
她一个家境很好的同学那天来司家村找她,神神秘秘的把司兰因拉到一边,问她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原主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但人家既然能来,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果然,同学童谣耳语着说出了一个让原主恍然大悟的真相来。
童谣家住县城,父母都是职工,但她舅舅夏严、家是住在省城的,并且在户籍科工作。
她高考完就去省城玩儿了一阵子,就借住在舅舅家。
也是赶巧了,童谣跟舅舅闲聊的时候,用满是崇拜和羡慕的口吻说了一句:“舅,我这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但我们班有个同学人家学习可好了。”
“真羡慕啊,估计她那个成绩考京大都没什么问题。”
夏严笑问:“这么厉害?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也不跟人家好好学习学习。”
“我没人家那么聪明嘛,我那同学名字可好听了,叫司兰因,她家庭条件挺差的,中午从来不在食堂吃饭,我看……”
还没等童谣把话说完,夏严就疑惑出声:“你说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司兰因啊。”
“哪三个字?”
童谣愣住:“司法的司,兰花的兰,因果的因。”
她舅舅的脸色彻底变了,在童谣的再三追问下,才叹了口气、说出了一件很让人细思极恐、头皮发麻的事情。
那日省城司秘书的老婆带着女儿去户籍科改名字,改的名字不是别的,正是司兰因这个名字,一字不差。
当时童谣舅舅没有当回事儿,更没有多想什么,毕竟女孩子嫌弃名字不好听想改名字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其实司秘书的女儿原来的名字也蛮好听的,叫司锦薇。
当时他多嘴询问了一句,问为什么要改名字,司秘书的老婆笑而不语,倒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满脸自得的说她考上了清大,要改个更好听的名字才行。
当时夏严还笑着恭喜了一句,就麻利的给人家办了改名字的手续。
但现在看来,这事情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外甥女说她那个叫司兰因的同学学习很好,能考上京大都不是什么问题,这么巧司秘书家的女儿就考上清大了?
考上就考上呗,还特意改了跟人家一模一样的名字?
不会是……
夏严倒吸一口凉气,让外甥女赶紧去找同学问问录取通知书有没有收到。
如果收到了,那就证明是他想多了。
但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夏严脸色难看的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叮嘱了一句:“如果没收到的话,你告诉你那个同学,千万别闹,市长秘书她惹不起的。”
舅甥俩商量了半天,觉得不能昧着良心当做不知情,于是这才有了童谣来司家村找司兰因的这一出。
听完同学说的话,原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录取通知书被司家人给卖了!!!
所以胡翠花才会这么着急的把她给嫁出去,还是嫁给那么个都可以给她当爹的人!
那封录取通知书,对堂堂市长秘书家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但是对司兰因和母亲来说,却是可以摆脱泥沼的救命绳索。
就这么被司家人卖掉了?他们到底凭什么呢?
送走童谣之后,司兰因本想直接去找奶奶胡翠花对峙,但残存的理智让她明白,现在跟司家人硬碰硬,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就算被气的发抖,委屈得想哭,她还是忍下了。
私下里找母亲霍清秋商议了此事。
霍清秋是个有主见的,交代女儿不要声张,也不要在司家人面前露出马脚,她准备找机会去省里举报,直接到教育局去举报市长秘书一家。
有黑暗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光明,她相信这件事情只要被上层领导知道,就一定会给女儿一个公道。
司兰因同意了,她拿出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全都交给了母亲。
让霍清秋坐车去省里,而她自己则留下来应付司家人。
母女两个分工明确。
这一日霍清秋以要去县城给婆婆买双鞋子为由,离开了家,实则是在县城坐上了去省里的汽车,准备去举报。
司兰因在家里一边干农活一边静静等待,期待领导们知道之后可以还她一个公道,可以严惩司秘书一家和卖掉她录取通知书的司家人。
可她越等却越是心慌,看着天上的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中午,母亲没有回来,下午,母亲依然没有回来,傍晚……
村子里来了一群人,带回了霍清秋的尸体……
上天似乎跟司兰因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那辆开往省城的大巴车,由于车子故障,直接撞上路边的山体,后又侧翻,车上的乘客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
这三个人中并不包括霍清秋。
当时原主看着母亲血淋淋冷冰冰的尸体,只觉得胸口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痛得她险些喘不上气。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极度的悲伤是流不出眼泪来的。
她整个人都傻掉了,浑身麻木僵硬,神情恍惚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今夕何夕。
更不能接受母亲已经离去的事实。
她甚至痛恨起了自己,一个大学而已,不读就不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为什么要让母亲一个人去省城?
如果不是她让妈妈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她?
司兰因觉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直到葬礼办完,她都仍旧陷入疯狂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短短几日时间而已、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就瘦得脱了相,甚至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发。
她整天都活得浑浑噩噩,像是痴傻了。
面对父亲和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的咒骂,她充耳不闻,面对父亲的暴打她逆来顺受。
她的灵魂像是已经跟着霍清秋一起走了。
张同方以为她傻了,再加上司兰因刚刚死了亲妈,得守孝,于是单方面跟司家人退了婚,讨要回了彩礼和之前送过来的三转一响。
原主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她仍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胡翠花一个那么爱贪便宜的人,这一次却没有在退婚的事情上胡搅蛮缠,老老实实的把东西和钱全都退还给了张同方。
因为她得到了客运公司补偿给霍清秋家属的两千块死亡赔偿金。
两千块啊,这这个时代,说是一笔巨款也不为过。
更何况胡翠花之前卖了孙女的录取通知书,那更是一笔普通人家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她兜里有钱,难免就不把那一千块钱的彩礼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