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京城很热闹,一出又一出的好戏,看得人应接不暇。
当人们觉得靖国侯钟家已经足够倒霉的时候,被废掉的世子钟成文也跟着步了他爹的后尘。
他是被凶手半夜从妓院揪出来直接阉了的,宵禁后巡逻的人发现他的时候。
钟成文已经躺在小巷子里血流成河,比他爹还要惨些,他那“宝贝”已经被野狗叼走吃掉了。
想接回去都没东西给他接。
除了阉割这对父子,兰因这段日子把钟府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成功找到靖国侯府的罪证。
这一日深夜。
长乐郡主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乘着夜色没有惊动府上任何一个人,直奔兰因的院落。
同样的夜行衣,穿在兰因身上是小巧玲珑,穿在这人身上却有一种遮掩不住的挺拔飘逸之感。
兰因坐在床边,看着这人像个自来熟一样的端坐在椅子上,还姿态闲适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有些懵,难不成这些日子翻别人的院墙翻得多了,终于惹得别人来翻自己的墙了?
看着他因为喝茶掀开面巾、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的脸,观他眼角的细纹、这人应该不年轻了,近四十是有的。
兰因想不起来,就问了问377:“这人是谁?”
377淡定回答:“刑部尚书,时良平。”
刑部尚书?刑部?兰因想了想最近自己行事有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应该没有吧?
“时大人,宵禁时间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啊?”
时良平捏着茶杯轻笑出声,果然来对了,他就知道这孩子不简单,深更半夜被陌生人穿着夜行衣闯进卧房,谁家姑娘家会这样淡定?
眯了眯狐狸眼,时良平带着笑意开口问道:“钟家父子,是你干的吧?”
兰因眸色一深,好家伙,单刀直入?
是查不到线索想来套她的话?可这也说不通啊,她现在跟钟家可还没那么大的仇怨,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
暂时不知这人来意,兰因摇头淡定否认:“时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
时良平被这话逗得笑出声来,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
稳当的放下茶杯,毫无预兆地就朝着她伸手攻过来,兰因出于战斗本能出手抵抗。
两人在这屋子里过了五招不到,还是兰因这个假凡人技高一筹,一双纤纤细手狠狠地扼住了时良平的脖子,只要那么稍稍一用力,他就得魂归地府。
就算这样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时良平也依旧带着笑意。
挑眉看了看钳制住自己的手,意味深长低语:“手无缚鸡之力?”
“时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与靖国侯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怪我没有表明来意。”时良平任由她掐着脖子,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皮本子递给她。
兰因扫了一眼,是个账簿。
“什么东西?”
“你翻开看看就知道了,这些天不是一直想找这个么?”
兰因心里一惊,松开手拿过账簿翻看起来,越看越吃惊,这玩意不就是钟弘义书房那个账本?上面一笔笔清晰写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
原来不是钟弘义那个老贼藏得太深,而是真账本已经被这人调包了啊!
上面的种种交易、时间跨度得有十几年之久,好家伙,钟弘义这个老东西挺贪的啊。
不过,时良平把这个拿给她是什么意思?他又是怎么猜到她在找这个的?
“时大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这是何意?”
时良平脱离了桎梏,伸手把那册子从兰因手里抽出来,重新揣进自己怀里:“我今夜来此就是想问问你,靖国候府的事情,办完了么?”
话落语气陡然幽深起来:“要是办完了,就该轮到我来了。”
他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搜集全了所有的证据,只等朝堂上雷霆一击,就能把钟家打进无间地狱!
本来早就该动手了,近些日子钟家父子被阉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才暂缓了他的脚步。
时良平也是思量了很久,才怀疑到了兰因身上的。
京城这一连串的闹剧,貌似都是从她赢了齐王夫妻开始的,如果说以前对兰因的怀疑只有七成,今日这一番试探就能确定个十成十了。
“大人想做什么?”
时良平重新蒙上面巾:“掀翻靖国候府,届时你外祖一家就能平反。”
兰因属实是被今天晚上的一切打了个措手不及,她都准备不讲武德、直接对着那老贼来一招栽赃了,没想到来了个帮手?这个帮手还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为什么呢?时良平跟靖国候有什么生死仇怨不成?
想着也就问出口了。
但时良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面巾之上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翻窗走了。
留下兰因扶额沉思。
任她怎么翻看原主的记忆,都没能翻出时良平这号人来。
……
翌日大朝会上,日常琐碎的奏报之后,刑部尚书时良平捧着一大摞厚厚的卷宗走到前列。
沉声奏报靖国侯钟弘义贪墨大案。
钟弘义此时还在府里养伤,已经很久没上朝了,没法给自己辩白。
倒是兵部尚书孔元亮忽然变了脸色,冷汗挂满脑门儿,好在这时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才没被发现异样。
皇帝看过那摞厚厚的卷宗,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个时良平!竟然连齐王在其中做了什么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当年是靖国公联合兵部尚书贪墨军饷的事情实在是瞒不下去了,才想找个替罪羊,正好赶上钟梅香想除掉付氏的时候。
钟氏父女俩一拍即合,一个在萧广恒那吹枕边风,一个伪造证据。
这才最终造就了付氏这桩冤案。
再看下去,皇帝才发现,钟弘义和孔元亮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付氏被流放之后一年都不到,他们就又勾结在一起贪墨军饷。
能被这两个人钻这么大一个空子,只是因为大燕已经很久都没有战事发生了。
家国承平竟反倒是给了这两人的中饱私囊提供了便利?
时良平暗中查了多少年,事到如今既然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到皇帝眼前,就证明他已经是有十足的把握。
人证、物证、供词、账簿……皇帝想得到想不到的证据通通摆在那。
当天,朝堂上的兵部尚书就被下了大狱,皇帝命锦衣卫连同大理寺配合刑部查明这些证据的真伪。
又是一次三司协同办案,还是审理这种证据链条理清晰的案件。
当日散朝后都没超过两个时辰,兵部尚书府和靖国候府就一齐被抄了家。
卧病在床的钟弘义甚至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抄家的官兵就已经冲进了府里,一片兵荒马乱,和七年前城阳侯府被抄家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也全部都按照时良平的期待在走。
陛下下旨,兵部尚书除官抄家全家流放,靖国侯除爵抄家全家流放,另,为付氏平反昭雪,恢复爵位,念老侯爷已然病故,这爵位加在了原主的舅舅身上。
还有些补偿封赏不多赘述。
参与当初那场贪墨案的人,只有齐王没有被惩处,皇帝到底还是心软了,让三司压下了齐王参与其中的消息。
不过这些对时良平来说无伤大雅。
当时宫门口时良平对着钟弘义描述的那个场景,他今日终于是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