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稿书卷左右段落离的很宽,肖骢猜测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思语,这份文稿是完整的吗?还是其中一部分?”
沈思语没有回答,只说:“你翻译完告诉我。翻译结束,文稿得销毁,不然别怪我没有说,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你的家人和你都会死,翻译不出来也会死。”
肖骢脑袋嗡的一下:“什么他们,你在开玩笑吓唬我吗?你们外国的笑话有点过哈。”
“我已经买好单了,抓紧时间翻译吧,你只有两天时间,我相信你。”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餐厅里只剩肖骢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死亡恐吓,而且是从自己暗恋多年的沈思语口中说出的,肖骢没法相信。
刚刚有说有笑的回忆学校里的事,他甚至还以为他们有机会在一起,沈思语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想到家人,死亡,肖骢还是吓得手抖起来,刚刚让自己兴奋不已的文稿此刻成了定时炸弹一般,慌忙将手里的文档丢回沈思语刚才坐的位置,匆匆离开餐厅,不管真假,他当没有收到。
肖骢开车准备返回所里的职工公寓,可越想越后怕,打方向盘,绕了圈改道去父母家,他要确定家人的安全。
紧张按下门铃,过了会儿肖爸开门,看着匆忙回来的儿子脸上都是汗,肖爸也有点惊讶:“怎么了,慌慌张张,快进来吧。”
肖骢忙问:“妈妈在家吗?”
“在,午休呢。你出啥事了?”肖爸知道儿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一直就惦记所里的研究,平时很少回家里。
肖骢算是舒了口气,回复道:“没事,就是顺道回来看看,待会儿就走。”自己在想什么呢,看来这丫头就是唬人的,自己怎么就信了。
肖爸则吐槽了两句儿子急匆匆的模样不沉稳。
刚坐下喝水,门铃忽然响起来,肖骢手里的水杯有点拿不稳,肖爸踩着拖鞋正要去,肖骢慌忙起身拦下:“爸,我去吧。”
到了门口可视门铃那儿却看不到人,开门一看,那个熟悉的文件袋赫然斜靠在角落。
登时背上冷汗直冒,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犹豫了下,战战兢兢的将文件袋拿起,背面潦草写着:“没有第二次。”
肖骢捏紧拳头,他不敢赌,此刻内心担忧、恐惧又气愤,眼眶有些发红。
咬着牙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将文件袋夹在胳膊下,找了个借口和肖爸讲回自己家去了。
路上便抄起手机,打给了沈思语愤愤然:“你干嘛要害我?他们又是什么人?黑社会吗?他们是不是也威胁你了。”
说到最后,他居然还在担心沈思语的安危,语气缓下来。
电话那头的沈思语无声笑了下,感慨自己亦或是肖骢的可悲,想想,红了眼眶,语气却又充斥冷漠:“时间不多了。”便挂断电话,通话界面退出,手机屏幕上是方才偷偷拍下肖骢腼腆笑着的侧脸照片。
那边长生殿里。
让没受伤的两人,叶欣那边一个,高平队一个,钩子锚定外侧窗沿,顺绳向上爬。
脚下蹭着墙面,而此时外侧墙体的涂层被钩子破坏的两处作为端点,裂缝正逐渐顺延扩张开,窗口的光照处绿色的灰尘不断沉淀下来。
一开始二人没觉得什么,还在争先恐后的抓紧爬上去,可是灰尘朝着人脸袭来越来越多,也就继续往上爬了三四步,脸上都敷了层厚厚的绿膜,黏住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直接从绳索跳了下来,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给他们弄点水清洗,可刚碰到就冒起了白烟。
高平的人不断吼着:“好疼!好疼!疼死我了!”,而另一个人只是不停喘着粗气,硬是不吭一声。
李晓注意到比起那个嚷着疼的,这汉子已经被毒粉侵蚀到脸部三叉神经感觉根的位置,那简直比削骨剔肉还疼,打心里佩服他。
叶欣犹疑难道是生石灰?可用布擦也疼。
看着布条上的残留皮质层,发现脸皮和绿粉融合在了一起噗嗤噗嗤的冒着小气泡,自己刚刚碰的手也粘上了,赶紧将离近的小强拉过来,慌忙喊:“别碰!这些绿粉有剧毒。”
说着忍着灼烧感,赶紧用水冲掉,损伤了一些皮肉。
其他人赶紧清洗,瘦子连忙躲到壮汉身后,生怕被水溅到。高平也怕,偷偷瞄了自己的手,又假意喝水,擦擦脸,他得保持他作为首领的所剩不多的威严,毕竟这一路,他的脸面掉的够多了。
陈梦拿着浸湿的布块,想了想一撕为二,递向李晓:“擦擦吧。”
“好,你没事吧?”李晓接过,陈梦来到这儿后话很少,一直隐藏着自己。
“没事,还好没沾到。”陈梦故作轻松的答着。
不多时,绿粉似乎加速渗透,两人疼的满地打滚,痛不欲生。脸皮变得愈发膨胀松散,软塌塌的像海绵一样,又吸收了不断溢出的血液而饱满,如同发酵的红色面包,垂在脸上,几乎要掉了下来。残余的绿色的粉末还在继续向肌里渗透,直疼得他俩昏厥过去。
绿色无味,还能当墙粉,不断腐蚀人体,这种粉末连叶欣也没有听说过。
风继续吹着,将绿色的粉末往屋子里飘洒。
其他人也都手足无措,李晓警惕看着其余窗口的动静,一扇窗户的平衡被打破,粉末脱落连带着改变其余窗口墙面的粉末承力,接着便是整座宫殿的平衡受影响:“大家注意其他窗口。”
闻言,所有人都往后挪到屋子中间,心惊胆战的转着圈看一扇扇窗户,心提到了嗓子眼,屏着呼吸,这四面八方的窗户,咋躲!
瘦子往手上脸上冲了点水,倒没啥事,小声和高平说:“要不趁其他窗口还没落粉或者还没那么严重,拿着湿衣服裹住身体赶紧爬出去?”
高平想了想,虽然背包里的登山手套并不是束口的,如果爬的快掉落有限,也就是轻微皮肤损伤,这还真是个办法,点点头赞许。
正要将陈梦李晓他们也带上一起走,这时躺在地上的两人忽然咳嗽起来,并没有清醒,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咳得身体震颤剧烈,面皮晃散掉落周围,胸口逐渐胀大,衣服几乎裂开。
李晓脑海中浮现电影里寄生虫什么的画面,紧张捏着拳头,是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吗?
宫殿里窗口发出的音律逐渐诡异起来,却感觉周围更加寂静,相继两声噗噗的闷响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两人嘴角咳出血水,肿胀的胸腔消了下去,又听到咕咚咕咚似乎是胃液的声音,腹部不停起伏,逐渐平静。
高平握着枪对准他们,紧张不安。小强则不顾危险,跑过去拽着不成人样的队友衣领就要拖过来。高平厉声吼道:“你要干嘛,不许拖过来!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说着将枪口对准小强的脑袋。
叶欣拔枪对准高平:“你敢!”两队人剑拔弩张。
小强根本不理睬,继续拖着,手背上也沾到了些绿粉,叶欣不忍,过去想将小强拉走,可是他的手还是紧紧拽着不松开。
眼里含着泪注视叶欣,带着乞求哽咽道:“头儿,想想办法救救他吧,我们的弟兄死的够多了,救救他。”他仿佛手里拽着的不仅是兄弟的一条命,也是自己心里奢望的一根救命稻草,一幕幕惨死的悲剧,逐渐击溃他。
叶欣知道兄弟们的死对于小强是多大的打击,现在这队员兄弟更是饱受痛苦,奄奄一息,她又何尝不想救。
她是真的没办法,甚至想一枪帮他解脱,实在下不了手。
默默用水冲着小强的手说:“绿粉通过他们的呼吸道进入肺部,继续腐蚀,产生气体,引起肺部肿胀炸裂。炸裂开的绿粉毒素在体内扩散,破裂流出的胃液稀释毒素,可里面已经都烂了,生不如死。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找到别的出口,不然都得死在这里,达哥他们不能白死,我们有自己的使命,你还不明白吗?”
水流冲刷,手背上的血肉被侵蚀的模糊了边界,叶欣再次将小强的手拉开,忍着悲痛将那队员留在了原地。
小强没有抵抗,任由叶欣包扎着,默默回到宫殿中央。眼眸越来越低沉,他不明白,为什么使命只能接受,眼睛扫过阿良阿索,又看向空荡荡的四周,空洞绝望。
事态平息,高平才放下枪,但也错过逃走的希望,那些窗口的粉末掉的越来越密。
看着地上的这人没有别的动静,从包里翻出地图,有些恼怒:“什么东西,这时候就不要搞事情,现在跑都跑不了了。还有这破地图哪有出口?根本没有出口!”挠着头,瘫坐在地上。
众人刚刚已经试过,黑色的门完全打不开,地上也没有机关。
粉末从一个窗口蔓延到所有窗口,绿粉渐渐覆盖过来,在地上形成绿色的线条,越来越深,像一根根手臂掐住众人的喉咙。
很快就会蔓延到宫殿中间。
李晓回到井口的位置,忽然跳了下去!
听到扑通一声,叶欣也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高平赶紧起身过去:“干,该不会想不开,寻死吧。”
陈梦原本已经将手搭在井边也正要下,可她还不想死,再看他们好像并不是寻死,而是往井下游,暂且看看情况。
水很清澈,李晓刚刚在上面感觉很浅,实际潜下去才发现非常深。她方才不知怎么,脑袋莫名麻痹了一阵,突然浮现下井的想法,自己想想反正没有选择了,不如就下去看看是否有出口。
下潜一段距离后,井壁上出现许多手指粗细的小孔,手放上去可以感觉到左侧的孔出水,右侧的孔进水。
忽然感觉头顶有片阴影靠近,该不会是井水里有怪东西吧。
紧张的回头一看,还好,是那个女人,乘着粼粼波光,长发飘飘,双眸看着自己。
心动加速,有点分不清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因为看到她,李晓的脸有些发烫,好在在井水中并不明显,定定神,指着井底示意,继续往下潜。游了一会儿,直到手臂再次向前挥动,慌忙收回自己的手,眼里满是诧异。
叶欣见李晓停在那边看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离井底还有点距离,周围也没有别的出口,她游过去时,手探触到了什么,也发现不对劲。
二人互视,李晓吐着气泡,用手比划:我先下去看看情况,确认安全你再下来。
叶欣迟疑了下点点头。
李晓便转身扶着井壁,用脚慢慢往下试探,然后使劲往下一沉,整个身子掉了下去。
却错误预判石块间的距离和大小,还有井水离石块的高度,这些都比目测的要大许多,失重下,来不及调整,半截身体陷进石缝里,身体重心更加不稳,后背重重摔到大石块上,一侧手臂受伤使不上力气,只能单侧手臂发力往石块上爬。
叶欣立即用力坠下去,单膝蹲地,落在旁边的石块上,伸手拉她出来:“这次需要帮忙了吧?”
李晓难为情,狼狈伸手够过去:“你这人还挺记仇。”
井底是空的!上面的人看到这幕震惊之余,转瞬愁容舒展,有出路了。
井下是三米高的明亮空间,和宫殿里长宽距离差不多,顶部和四周完全覆盖了金属,光线甚至比站在宫殿里还好,周围有六座金属旋转楼梯通往上方和下方,太阳光线便是延这些光滑金属面反复折射,覆盖整个井底。
这也正好解开李晓的疑惑,怪不得站在上面看底下的砂石没有阴影,原来被是引导下来光线完全覆盖了,角度设计真是精妙。
此处温度舒服,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头发的水分又被什么吸走了。
叶欣挥手让后头的人下来。
小强是最后下的,看着绿色的粉末完全覆盖了队友的尸骸,慢慢塌陷,目光垂下,转身翻入井里。
叶欣将头发随手扎好,队员现在只剩宋叔,小强,阿良和阿索,没有退路。
看着悬空的井水,想着黑色、绿色,这不就是地面上的颜色组合,如果黑色代表的黑魔蛛,绿色代表这一路的毒药,那么色块中最后的金色或许指的就是现在的地方。当时的文明和建造的工艺水平并不相符,甚至可以说超越了大部分的古代文明工艺。
还有那倒置的莲台,是叶欣和李晓同时往下走的原因之一,阿罗多王的“道”是倒的,那么活路应该在下方。
李晓没有说的是,她似乎能感觉到,离那东西越来越近了,似乎呼吸也和那东西在同一个频率。
顺着左上角的旋梯往下,每一步都清晰感觉到咯咯咯的规律连动声。
接着便看到一个相当现代化的机械世界,一层几百平米的空间里满满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金属齿轮群组,上下叠置,最大的齿轮盘就有足足20米宽的直径,小的只有十几厘米。
目前可以观察到的是小齿轮群组摆放在外侧,正一格一格慢悠悠的转动,而中大齿轮群组在内侧,都是静止状态。
最深处是一块透明的几十米宽的隔板,看材质和棋局那边的一样,似乎只是一小部分,还有绝大部分镶嵌在山体中,隔板里面隐约有个巨大的圆柱状东西在缓缓上升,速度很慢。
空间顶部圆拱形,规律遍布着黑油油的黑藓,像是特意栽种的。
这儿的黑藓比之前遇到的大上许多,宋伟斌是吃了好多年了,这样肥大的黑藓没吃过,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其他人都奇惊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李晓试图摸索规律,沿着齿轮间小小的过道查看,每个轮盘边缘上刻着不同标记。
中大齿轮群,一组有十几个到两百不等上,标记都是各种歪歪扭扭的三角形状,顶角有的往左,有的往右,有的朝下有的朝上。
也许是对应不同功能,又或者是便于重新冶炼、维修管理用。
再看小齿轮群,一组就有数百个,上面则刻着更为复杂各种椭圆形方形梯形菱形。
形状和之前经过的地点似乎能对应上。
李晓已经走到了屋子中间,其他人还走在外围的过道上。
最里面的地方刚传来咔擦咔擦的打火机声音,李晓听得格外清晰,转瞬明白过来,边跑边喊:“别呆在这里!”
高平他们不明所以,看着跑过来的李晓,赶紧撤回旋梯处。
叶欣看着李晓身后的透明板内顷刻间一片通红,一股热浪自内向外散开。
李晓被热浪冲了出来,还好已经到边缘附近,只是往前冲了几步。热浪将队员头发衣服都吹的往后翻动,接着发出汽笛一般的尖锐声音,众人连忙捂住耳朵。
中齿轮群组开始动了起来,而大齿轮群组几乎没有变化。
又是一阵冷风由上而下过来,平复了这股热潮。
李晓抬起头发现顶部的黑藓将叶片聚拢起来,顶部一个个圆孔若隐若现,黑藓叶面用于吸音减噪,气孔用于降温,真是绝妙,这些联动的设计带给她更大的灵感,她发现了关于栾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