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戎强忍着伤痛,一肚子的火和憋屈无处发泄:“大夏的军队离王庭不到两日的脚程,我们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做出应对,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上万人的大军深入漠北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有人提出质疑。他们部族的人虽然不多,也没有像夏国那样的边防,但是子民也到处游牧,私下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联络方式。
若是人少还好说,这么多人动静不小,为什么他们连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简直匪夷所思。
“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他们敢渡过无定河来犯,那我们就应该主动出击,来了就别走了!”
桑戎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战而退固然不妥,但是我们更应该做两手准备,让妇孺立刻准备撤退,男人迎敌。”
不管如何,部落的火种是一定要保留下来的,双方交战,胜负难料,他不能冒那个险。一旦被灭族,他就是涂山部的千古罪人。
说完,他看着前来议事的人:“左贤王呢?”
“左贤王的大妃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他准备三日后宴请,一大早就带人出去狩猎了。”
桑戎微微蹙眉:“立马通知他回来,暂时调遣三千人,分成三队,不要跟夏军正面硬碰硬。草原是我们的主场,要叫他们知道,这块土地不是他们想要就能要的。”
议事刚刚结束,王帐里面的人刚刚退出去,边上的亲卫还未来得及禀报这几日王庭发生的事情,萨仁就带着许青起兴冲冲的闯了进来,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桑戎阿哈!”
许青起跟在后面一路叹气,她是想见桑戎,却不是以这种方式。从脱离大军他们单独行动开始,事情就一次又一次的脱离预想和掌控,她头大无比,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让桑戎暂时不怀疑自己。
“萨仁,你倒是来的快,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萨仁道:“我在外面跑马,老远看见了。”
桑戎问她:“你布日根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不在毡房里面陪着她,还出去跑马?”
“我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呆在毡房里面不出来啊。桑戎阿哈,这次出去收获怎样?”
桑戎叹气,目光落在许青起身上,随后又收回:“收获尚可,但是啊,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萨仁一愣,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可惜的是让她失望了。
“要打仗了!”桑戎长叹一声。
萨仁心里咯噔一声:“是阿史部的人来犯了吗?”两个部落相邻,经常起冲突,即便是萨仁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都知道两边不睦。
“不是,是南边大夏的军队进入了草原,离王庭不远了。”
萨仁愣在了那里,半天才道:“所以,他们是来报仇来的吗?可是阿布和木德勒阿哈还有很多族人也死了。”
“不,他们不是来报仇的,他们是觊觎我们的领土和神山。”
许青起实在没忍住在心里悄悄翻了个大白眼。这话,桑戎说起来面不红气不喘的。觊觎,大夏千里沃土,会觊觎这不毛之地?
萨仁年纪还小,被保护的很好,聪明是聪明,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分辨不出来。比如桑戎这番说辞,她分不清楚真假,只觉得要打仗了,要流血要死人了。而且这次是被入侵,就觉得十分的难过和害怕。
“桑戎阿哈,我能做些什么吗?我的布日根刚刚生了孩子,还下不了地,额吉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不敢想象,如果敌人攻破了王庭她们会面临什么。
“或许不会太糟糕,有我和你阿哈在,还有部落里面那么多勇士,或许能挡得住。若是挡不住,”他看着萨仁:“你会帮阿哈的对吗?”
萨仁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她不知道桑戎说的帮是个怎么帮法,可是作为部落里的一份子,是应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看着她点头,桑戎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意:“去吧,等这次危机过去了,阿哈带你出去跑马。”
萨仁应了一声,再不复先前的欢喜,心事重重的出了王帐,一路上连原本跟着她一起来拜见桑戎的许青起不见了都没发觉。
待她走了之后桑戎那长算得上英俊的脸上那和煦的表情才一点点淡下去,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边上的亲卫去搀扶他:“王,是否要喊巫师过来?”
桑戎拒绝了:“不用了,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再靠近王帐。我受伤的消息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
若是知道他受了重伤,他的那些好哥哥好弟弟怕是个个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要了他的命。
即便是他极力克制,但是身上的血腥味儿依旧压不住,很快他受伤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入夜,出去狩猎的乌日塔并没有回来,甚至于桑戎派出去报信得到人也没了踪影。大夏的军队深入漠北马上就要打到王庭的消息短短几个时辰就传遍了王庭各处,人心惶惶。
许青起悄悄溜回去了一趟,原本是想跟胡裴山他们碰个头交换一下消息,没想到毡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原本看守的侍卫也不见了人影。
倒是乌日塔的母亲所在的毡房处,守卫十分的森严。
许青起不敢靠近,思虑再三折身回了王帐那边。
桑戎受伤了,那藏不住的气味说明伤的不轻。
这个年轻的王此刻周遭群狼环伺,怕是有热闹可看了。
桑戎回了王帐之后就再没出来,连洗漱用的水和吃的东西都是下面的人送到王帐口上,由亲卫给送进去。
许青起正想办法打算混进去的时候有人先她一步杀了外面守夜的侍卫。
这倒是给了她极大的方便。
她甚至还帮着扫尾,顺带的解决了其中一个潜入者,随后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进了王帐。
王帐内灯火通明,炭火烧的暖融融的。
桑戎睡在最里面的羊皮毯子上,外面用布帘子遮挡看不真切,只时不时的传来两声压抑的闷哼,是被伤痛折磨的忍不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