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起跟在周泽漆边上纵马疾驰,尽量的忽略这个叫做乌日塔的人频频扫过来的目光。
有人带路,想要到王庭就更快了,第二天傍晚,他们终于能远远的看见无尽峰了。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上的积雪与白云连接,像是整个山头都穿进了云霄里。
周遭都带着绿意,远远的能看见有成群的牛羊在挪动,尤其是羊群,看起来就像是映衬在绿茵地上面的白色云朵。
再往近一些就能看见一座座毡房,夕阳的余晖给远处的山峦和毡房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美不胜收。
还没到跟前,远远的就看见有人马飞快的朝这边挪动。
几息时间就能看的更加清楚了,一行一二十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微微打卷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骑在马背上挥动着双手欢呼着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乌日塔指挥着马儿停下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奥格,我回来啦!”
说完,对着周泽漆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奥格。”
周泽漆笑着点点头,在奥格走近之后招呼了一声。
奥格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一圈:“阿哈,他们是?”
“是扈拔部远道而来的客人,说是要拜见我们的新王,商议大事情。”
奥格脸上那明媚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甚至还皱巴了一下眉头。
乌日塔道:“回去吧,先回去再说,把我们得来的猎物分下去。”
这个分,是除了随行的人都会留一些之外,剩下的全部分给部族里面的女人和孩子。涂山部跟大夏不一样,并不是按劳分配,在这里,最受优待和重视的就是年轻的女人和孩子。这关系到他们的繁衍和部族的壮大。至于年迈的人,若是家里有壮丁还好,若是没有,那当真是凄凉无比。
乌日塔并没有立刻带周泽漆一行去见桑戎,而是在自己的毡房附近收拾了毡房出来让他们暂时住进去,并且让人准备了烤肉和饮子以及烈酒送了去。
他自己则先回了自己的毡房去见了他的母亲。
大妃按着夏朝的计算方式,今年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这个年纪在北夷来说已经很老了。她是一个十分慈祥温柔的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普渡众生的悲悯。
乌日塔不是她第一个孩子,她的长子早在几年前的部落之争中丢了性命。剩下的三个,乌日塔的年纪最大,性子也最暴躁刚烈。
可是她能感觉到,已经改变很多了。很多时候都会为她,为年幼的奥格和萨仁考虑。
母子俩还没说几句话,一个带着白色帽子的小脑袋就从里面探出来。
乌日塔见状咧嘴一笑,喊了一声萨仁,招招手:“在那做什么?”
“听见阿哈的声音了,但是不能耽搁你跟额吉说话。布日根快要生了,阿哈跟额吉说会儿话就回去陪陪她吧!”
这个叫萨仁的小姑娘是大妃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十四,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又有几分狡黠。
不管是乌日塔还是其他兄弟都十分喜欢她,是个很可人的小丫头。
她嘴里的布日根是乌日塔的妻子,怀了孩子,熬过了寒冬,就是这段时间要临盆了。
乌日塔出去打猎一方面是想发泄,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弄到新鲜的食物,等她临盆之后给她好好补补,后面才好受孕再生。
乌日塔嗯了一声,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柔情,不知道是提起了他的妻子的缘故还是想到了即将出世的孩子。
随后叮咛萨仁:“半路上遇到一群人,约莫十来个,不是咱们部落的,自称扈拔部的人,但是十有八九是一群图谋不轨的夏人。你最近听话一些,跟额吉呆一起。要是想出去就去找奥格阿哈,不要自己到处乱跑。”
大妃闻言立刻警惕起来:“你连他们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能随便将人带来王庭这边。”
乌日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朝阳山这么大,无尽峰那么高,即便是我不带路,他们也会找过来的。说是来找桑戎,想联合起来再次南下。夏国这会儿内乱,是个好机会。
大妃不赞同:“又打仗,你阿布就是因为去南边才没了的。涂山部死了那么多男人,留下那些孤儿寡母,好些人因为没有男人孤苦无依没捱过冬天死去的。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些。夏国再好,那不属于我们。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不能安分守己的好好的,总是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自己的欲望,死了那么多人,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乌日塔不知道,他不是王,但是他想过,自己要是当了涂山部的王,那定然也要南侵的。
他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跟他一样,永远呆在这苦寒之地。
听说那边跟这边完全不一样,有各样的绫罗绸缎,各样的美食。气候宜人,那边的百姓在哪就是一辈子,根本不用像他们的子民一样,因为气候不得不赶着牛羊天南地北的到处迁徙。
鸟儿尚且还有一个固定的窝,可他们活的还不如那些扁毛 畜生。
大妃跟他不一样,对战争深恶痛绝。桑戎继承王位之后决定短期内好好的休养生息再不会主动挑起战事的方针深得她心,所以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的支持并且不止一次暗暗的拖自个儿儿子的后腿。
可惜,一向粗犷的乌日塔对此一无所知。
在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大妃那里,他得回自己家里看看他的妻子。
许青起一行人被安顿在了一个很大的毡房里面,一进去之后就有侍卫把守在外面,看起来周泽漆随意发挥胡言乱语一通并没有取得这个乌日塔的信任。与其说他们到了地方安顿下来了,不如说被管控起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应对,还得好好的商量商量。
许青起喊了周泽漆一声:“三公子,现在跟我们出发前的打算是不是已经分叉了?”
周泽漆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撕下一块羊腿肉放到她跟前:“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