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欢那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道，手掌心都震得发麻，抽的原羽脸都偏向一边去，柔软白皙的面颊迅速浮现出一片红。
空气寂静。
原羽神情错愕，睫毛轻轻颤抖，他缓缓转过脸，黑眸愣愣地看向她：“姐姐……”
刚开口。
穆欢又一次甩手狠狠抽在他左脸。
前一刻的温情如同假象，在此刻被刀子生生撕碎。
穆欢的手也在颤抖，心脏跳得飞快，她双目盛满比以往小打小闹都要深刻、浓烈的怒火死死瞪着原羽：“你个疯子！你他妈还是人吗？是不是没人性啊你！”
秦序是有自己傲骨的，绝不屑在这种事上说谎，她了解他。
只会是原羽撒谎，他故意开车撞人。
穆欢其实不想相信的，她以为他再极端也只会用自杀、伤害自己的手段来威胁她是因为痴情因为爱，不至于会一点事就去害别人。
毕竟这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自残不犯法，可害人是真的罪不可恕。
可原羽又一次用行动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至于在秦序面前坚定相信原羽，那根本不是为了维护他。
她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让秦序彻底断了念想，否则因为这个和原羽闹掰之后，他一定会重新觉得自己有希望，又把心全扑在她身上。
而穆欢并不想给他这个‘希望。’
秦序值得更好的、起码是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孩，她清楚自己做不到这基本的一点，只能用这伤人的法子让他对自己心灰意冷。
这样对他们都好。
原羽两边脸颊都印着清晰的五指红痕，他湿润的眼波流露出不知所措和委屈，清晰又缓慢地吐出三个字：“我不懂。”
不懂？
穆欢看他这副可怜受害者的样子更恼火了。
“别装了，秦序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至于吗？开车撞他！那是一条人命，万一死了……”穆欢想想这个可能就全身发凉，如坠冰窟，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她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万幸他没出什么大事，否则我一定不放过你！”
原羽依然嘴硬。
他像个做错事也不愿意向家长坦白错误的倔东西。“我没有。”
“是秦序叫我出去，他以你们二十年的感情炫耀让我分手，是他心怀叵测先来找我的事，被车撞大概是报应？”
他抬手摸了下火辣辣疼的脸，撇着嘴有些委屈：“姐姐不分青红皂白就因为别的男人打我，凶我，真伤人。”
不承认就算了……还说这种话！
穆欢看着原羽，明明脸还是那张漂亮无暇的脸，却突然觉得他陌生极了，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温顺乖巧，忠贞专情，体贴细心，偶尔的腼腆；
这是他在她面前时的模样，她喜欢的模样。
可她不知情的其它面孔呢？
穆欢心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阴暗和虚伪的一面，可原羽不为人知的一面的阴暗程度似乎让人心寒恐怖。
穆欢往后退了退离他远些：“到底是我冤枉你，还是你有意行凶，你自己心里清楚！在我面前你装的不累吗？”
“……有区别吗？”她退，他便又朝她走近，轻声道，“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不相信，偏偏信秦序的话，也是，你们相识二十年自然是更信任些，然后呢？两者有什么区别？”
相由心生是没错的。
穆欢现在看着原羽一如从前天使般的完美面孔，竟觉得有些陌生的可怕。
她下意识又后退。
原羽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把人送来了医院，他现在也好好的躺着根本没什么事，我真心的道歉了，有什么责任我说了都愿意承担啊，这还不够吗？姐姐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个和我生气？”
“你这是变相承认了吗？”穆欢盯着他，“你故意的对不对，我要听你说实话。”
“……”
原羽垂下眼。
他后悔。做事就该做绝，该把秦序撞死，或者一开始就不做。现在这情况就是他昨晚发了疯作下的孽。
报应来了。
这才是他的地狱。她给的。
原羽默了默，低垂的睫毛落下小片阴影，再抬头，泪珠子唰地一下从眼眶里滚落。
“是。我承认，当时秦序说话太难听，我太生气了一时冲动就做了错事。是你打来的那通电话及时唤醒了我，姐姐，我该谢谢你，又一次拯救差点误入歧途的我。”
他泪眼汪汪，像迷途知返的小羔羊：“还好有你，我才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姐姐，你看，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伸手去抱她，被穆欢狠狠推开手，她丝毫没被他的坦白和认错动容，只觉得脊背都升起一股凉意。
就像亲密恩爱了许久的枕边人，其实是一条披着漂亮人皮的歹毒又冷血的毒蛇，那种感觉，让她有种浸入骨髓里的细思极恐。
“你怎么敢的……你……”已经确定，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种心惊，穆欢愤怒的身体颤抖，抬手又是一耳光甩过去，“你自己怎么不跑去大马路上让人撞啊！”
原羽漂亮的脸蛋已经有点肿了。
“如果这样做你能消气，我现在就去。”他认真坚定，绝不是开玩笑。
穆欢唇颤了颤，突然无言，没话说，她和他真的没话说。
以往的跟踪监视自残的小手段她还能理解成极端专情的爱，可现在他伤害了她身边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她是一点都不能再容忍！
“你这人真的可怕，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离我身边人远远的，就这样吧。”穆欢突然像卸了所有力气，声音很轻透着疲累，说完这些转身就离开。
原羽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要我了？”
他的皮肤触过来的瞬间，穆欢身上爬起了鸡皮疙瘩，毛孔都仿佛写着不适，立即应激反应似的甩开了他：“对，分手，能听懂人话就别再缠着我！”
“可我不能没有你，会死的。”原羽轻声乞求。
她根本不再吃他这一套，冷冰冰的头也不回：“那就死远点，别脏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