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羽就站在花园喷泉一侧。
他早已经看到穆欢。
少年眼睛在光的折射下，清澈而黑亮。
他没有直接上前相认，腼腆地背身对她，因为紧张指尖有点抖：【我在喷泉边。】
穆欢便看向喷泉周围。
她不由屏住呼吸，站起身，在看到一个低头看着手机的男生时。
穆欢眼睛一亮。
【我好像看到了，你是不是穿着黑色外套？】
原羽全身绷紧，喉结滚了下。
【对。】
他侧身，余光看到穆欢正往他这里走来。
原羽羞涩的奶狗一样不知所措又兴奋着，揪紧了黑色衣摆又松开。
因为抱有期待和欢喜，所以答应今天的见面。
毕竟在学校里，姐姐对他……这么好。
迟瓜还说，她喜欢他？
那么，如果她看到Tang就是他，会，惊喜吗？
原羽能感觉到穆欢正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近，直到——
“嗨，Tang？”
她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一点停顿。
原羽抬头。
就在他前方五六米远，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穿黑色外套的男生。
男生听到声音，转头，是一张白净帅气的脸。
他看到穆欢，先是不明所以地愣了下，转而眼神惊艳，友好地露出笑脸：“嗯？嗨，你，你好。”
原羽呆立原地，眼神一下子就暗淡无比。
他看着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看起来那么般配。
可很快，穆欢脸上的笑渐渐凝固，意识到什么，转身又四处找人，那男生却紧跟上来：“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原羽死死握紧拳要过去。
却在少女眼神即将扫过来的一秒，猛地顿住脚步，僵硬地藏去她看不到的一角。
他好像个小丑。
只配藏在阴暗角落的小丑。
“不好意思，我是认错人了。”穆欢担心Tang就在不远处，为了形象她还算好脾气地婉拒，可那男生纠缠不放。
“交个朋友吧，你来看什么展，我们可以一起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嘶哑的喊声。
“姐姐？”
穆欢回头，有点意外，竟然是她的后桌。
原羽走近，幽幽冷寂的目光扫了眼那个男生。
男生看到穆欢有同伴，还是个男的，便没再说什么就走开了。
穆欢一眼注意到原羽穿的是黑色外套。
再看周围，短距离内没有了穿黑外套的年轻男生。
她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攥紧了手机，眸光也因此变得古怪，仿佛带着刺，眉头轻皱起，总归是脸色不怎么自然好看了。
“你怎么在这？”她问。
原羽将她每个细微表情都看进了眼里。
那流露出来的紧张警惕扎进了他的心里。
没有惊喜。
毫不怀疑，如果他说自己就是Tang，眼前人只会露出惊愕、厌恶、被欺骗的愤怒表情。
从此再不要和他有交集。
那样他会疯掉的。
原羽眨眼，逼回眼角的泪意：“看展，里面有一个游戏展。”
他说完，清晰看到穆欢松了一口气。
少年唇畔泛白，嗓子眼更干哑窒息，湿润的睫毛如蝶翼沾了水，轻轻颤掩在头发后也没人窥见。
他偏头轻轻抽了抽鼻子，像可怜的小土狗。
穆欢却也没心思在意小朋友的异样，仔细着周围来往男性，随口敷衍应了声：“哦，看不出来你还爱打游戏呢……”
原羽手伸进兜里，摸到手机。
穆欢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她低头翻看。
Tang：【突然有急事，我先走了，姐姐，抱歉。】
穆欢第一次等男生。
很好，还被放了鸽子。
急事？都到喷泉这里了，什么急事不能见一眼再走？！！
真有急事见了面直说不行吗？她还能不让他走？就差那一分钟？
Tang就是在用借口故意耍她吧？！
少女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睫毛卷翘翘的像洋娃娃，弧度精致的双眼皮缀着浅浅碎光，瓷白的脸颊扫了甜甜的柔粉腮红，散着头发，比那花园里的各色小花还要漂亮引人注目。
可现在，她身上低落情绪藏不住，委屈得要命。
原羽第一次见穆欢露出这样的一面。
而且，还是因为他。
他还要装作不知情：“姐姐，要一起去看游戏展吗？”
穆欢摇头，她不是个好脾气的，难免生气，想暴打Tang的狗头，没再打字，直接给他拨了电话过去。
注意到原羽，她摇头：“我还有事，你去吧。”
原羽点头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他拿出兜里手机，看着上面备注‘姐姐’打来的电话。
原羽躲在一颗银杏树后，接了电话。
少年喉咙滚了下，再开口，嗓音竟变得轻柔好听，天使一般。
“姐姐。”
少女应该有很大的脾气要冲他发泄。
但一听到他的声音，听到那声姐姐。
她静了好几秒，走去喷泉围边，坐下，低着头，气鼓鼓地用鞋尖踢着地面：“你有什么急事啊，明明约好了的。”
原羽恰好在能看清她又不易被发现的角度。
他紧盯着那道身影，陷进去无法自拔。
“对不起，是家里突然有急事让我回去，不方便说。”
穆欢瘪瘪嘴，原来是家里有事啊，但……
少女最后闷闷地‘哦’了一声。
原羽掏出书包里的小相机，对准她拍下。他有很多这种照片，房间里也贴了很多。
他收起相机：“姐姐在生气对吗？”
穆欢承认了：“对！我都不想理你了！”
“不行。”少年嗓音低哑，“姐姐可以骂我，我听着，但不能不理我。”
“……”不讲理的小混蛋！放她鸽子还霸道呢？
穆欢莫名红了耳根，哼一声不理他了。
但也没挂电话。
Tang也静了会：“我告诉你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作为交换，姐姐不要生气了好吗？”
当她三岁小孩啊，她才不是这么容易就哄好的！
不过……什么秘密？
穆欢心有点痒痒的。
初冬的风交缠着阳光，还算温柔，轻轻拂过她耳畔碎发，仿佛情人间的抚摸。
“什么秘密？”
“我先听听看。”
少年嗓音轻缓，一字一音仿佛唇齿间的含吮低喃，如有实质，要命地贴近她耳廓。
又含着苦恼委屈。
“我喜欢上一个姐姐，她在生气，还说不理我。”
“……”
这，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