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能让皇帝知晓!”上官太后有些紧张和急切的看着南姬。
南姬拧眉道:“太后,文贵妃是陛下的生母,他有权力知晓真相,更何况颜太后仗着‘养母’之名,忝居太后之尊,就连颜氏灭族,陛下也未牵连于她,已是仁至义尽,太后还要他如何呢?”
上官太后冷静了下来,沉出一口气,道:“哀家知道此事最委屈的当属皇帝,可容欢你想过没有,若一旦他知晓了真相,难道会比现在更轻松吗?他是九五之尊,一言定人生死,他会活剐了颜佩柔的!到时候,你让桓王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拧紧了眉心,为难道:“桓王如今在大理寺当差,在朝中行走,是皇帝的亲兄弟,也是他难得的左膀右臂。汉王心不正,不中用,皇帝只剩桓王这一个弟弟了啊!”
南姬的内心有些不平,反问道:“难道太后想要陛下为了桓王而忍下杀母之仇吗?太后,陛下背负着‘克死生母’的罪名长大,他已经够苦的了,不能因为他从不说便当他不在意,一个孩子又怎会不在意自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呢?”
上官太后也着实为难了,她并不想要保颜佩柔,如此罪名,她就是死八百回也不为过。
可她如今身为母后皇太后,总要顾全大局,辅佐帝王稳住朝纲,保前朝后宫的安稳才是一切的关键,难道为了一个颜佩柔,要搅得满朝风雨吗?
她拉着南姬的手,哑声劝道:“容欢,我们都别冲动,都再想想,可好?”
南姬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上官太后那拧起来就没松开的眉心,即便心头那口气下不去,也还是点了点头。
此事是太大了,她怕萧云峥情绪崩溃,又怕他会祸及无辜,更怕一旦处置了颜太后,萧云峥与桓王会手足相残。
谁也无法预料一颗雷炸了后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力,怕只怕后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承担的。
“容欢,此事万不可再同旁人提起,你答应哀家!”
南姬迎视着上官太后担忧的眼神,终点了点头。
她今日也是被颜卿刺激到了,才跑来同上官太后商量,想着多一人商量总能多一分权衡,可果不其然,上官太后同她一开始的顾虑是一样的。
上官太后端详着南姬的面色,温言劝道:“容欢,你如今贵为皇妃,又为皇帝生下了竹音长公主,一身荣耀,风头无两。可即便皇帝再宠爱你,你也需时刻谨记,他是九五之尊,你们之间存在君臣之礼,与寻常夫妻有别,没有人能奢望帝王无底线、无止境的爱!
“莫要拿着你的荣宠去犯险,这后宫中的女子总觉得自己在帝王心中是不同的,真当经历了一番才知晓,于帝王而言,无人是不同的,他是帝王,他不该有真心!你可明白哀家在说什么?”
上官太后握紧了南姬的手,仿若从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琉璃眸中看出了她隐秘的心思。
南姬心头一紧,深深的凝视着上官太后那双历经了沧桑的眼眸。
这位她所敬重的长辈经历了半生后宫沉浮,是否见证了太多“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悲凉,是否也亲身经历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的无奈。
南姬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嫔妾谨记太后教诲,万事定当三思而后行。”
上官太后点点头,转开了话题,道:“有空多抱竹音来给哀家瞧瞧,哀家老了,最是喜欢儿孙承欢膝下,你好生将养,争取多给皇帝生几个健健康康的皇子!”
南姬勉强的勾了勾唇角,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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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姬没叨扰上官太后太久,该说的要事说完了,她又寒暄了两句便出了寿安宫。
漫无目的的晃悠到了御花园,看着满院即将开败了的花,夏季要过去了啊!
百花争着最后的暖意尽情绽放,誓要将最后的美丽娇颜留在这人世间。
南姬看着满院的艳丽,内心竟有些悲哀,这后宫中的女人不也似这百花一般吗?
在最美的年岁入了帝王家,尽情绽放着她们各自的华彩,争奇斗艳,博君一笑,终也只落得凋谢入泥的结果。
一茬又一茬,这茬败了,新的一茬总会再开,总不会令这御花园失了颜色。
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
南姬深吸一口气,细细地思量上官太后同她说的话,她……敢拿荣宠赌一把吗?赌她没有做错,赌萧云峥待她有几分真心!
锦洛守在南姬身边,有些担忧道:“娘娘……想自作主张吗?”
南姬垂下眼眸,轻声道:“姑姑觉得,若我当真‘自作主张’了,陛下会杀了我吗?”
锦洛下意识的摇头,不管是这些年萧云峥待南姬的用心,还是平日里的无微不至,锦洛都下意识的觉得,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伤娘娘分毫的。
南姬苦涩的一笑,道:“那姑姑觉得,陛下会将我打入冷宫,亦或者……为了桑彩依旧保着我的位份,可我自此便再无恩宠了?”
锦洛拧起了眉心,这她不好说,她也只是猜到了南姬想要做什么,可是却猜不中帝王的心思啊!
说到底,南姬就是在赌,输赢的关键在萧云峥,可他贵为九五之尊,帝心九重,又有谁能当真猜到他在想什么?
南姬深吸一口气,淡淡的一笑,道:“罢了,多思无益,凡事只有做了才知结局,想再多反而畏手畏脚!走吧!我们去露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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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太后一直住在露华宫中,自打颜氏败落后,她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日日汤药不离口,人都苍老了许多。
露华宫,已久无人踏足,后宫嫔妃们皆避讳着颜氏,是以宫中无人再真心将这位颜太后放在心里。
颜太后虽不出宫门,却也能听闻宫中事。
她知道颜卿谋害南姬不成,反被打入了冷宫。
如今,颜太后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好了,哪里还有精气神管得了颜卿呢?
早已是颜氏的一颗弃子了,颜太后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更何况如今颜氏也没了啊!
每每思及此,颜太后便要哭一鼻子,连累得病情反反复复,本就是伤心郁结伤了肝胆,心情久久不得舒展,病哪能好呢?
颜太后倚靠在床头上,刚在奴婢的服侍下喝了汤药,抬眸懒懒道:“今日宫中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