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姬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将柳叶怀中的一个食盒递给楼昭,含笑道:“楼掌司辛苦了,一点儿点心,给兄弟们甜甜嘴吧!”
楼昭眯眼一笑,哎呀,还是娘娘会来事啊!不就多等了一会儿吗?这算个啥?!
他无意间抬眸,便见南姬的眼睛红红肿肿的,好奇的挑了挑眉梢,这是怎么了?
南姬在娘家待了一日,便是想等眼睛不那么红肿了再回宫的,生怕萧云峥见了又要絮叨。
柳叶和锦洛扶着南姬的手将她送上銮驾,楼昭冲送出门的夏家众人拱了拱手,翻身上马,一声令下:“起驾!”
銮驾浩浩荡荡冲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老夫人拄着龙头拐,苍老的眼眸看着缓缓离去的銮驾,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她泪眼迷蒙,终是哽咽道:“我的夭夭……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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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司平安的将銮驾护送回了皇宫,楼昭完美交差,一身轻松的抱着南姬给他的食盒便颠颠儿的回了鬼影司。
南姬在宫门口下了銮驾,带着锦洛和柳叶走回潮汐宫。
已过日落时分,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天边还能看到一丝未散尽的霞光,偌大的皇宫都笼罩进了灰暗中。
南姬深吸一口气,突然道:“我要去太和殿!”
锦洛和柳叶微微一愣,轻声道:“娘娘,陛下许是还没忙完吧?不如娘娘回潮汐宫等陛下吧?”
南姬摇了摇头,冲着太和殿的方向便去了。
锦洛和柳叶不再多言,恭敬的跟在南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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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和九盛春正守在太和殿门口,百无聊赖的抄着袖子,用脚尖儿画圈圈,一抬头竟见南姬款款而来。
元宝微微一愣,呀!娘娘怎么主动跑来太和殿了?这可是稀罕事儿呢!
元宝笑眯眯的迎上前,含笑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回宫啦!”
南姬微笑点头,低声问道:“陛下在忙吗?可是有大臣在?”
元宝连忙摇头,道:“几位老臣刚走不久,陛下许是在看折子,娘娘进去吧!”
南姬眨了眨大大的眼眸,道:“不必为我通禀一声吗?”
元宝笑着摇头道:“不用了,陛下同娘娘的情意,奴才还能不知晓吗?娘娘进去便是。”
南姬抿唇一笑,将锦洛和柳叶留在了殿外,提起裙摆便迈入了太和殿。
偌大的太和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当中硕大的香炉中燃着点点沉香,缥缈的烟雾缭绕,勾勒着独属于太和殿的庄严。
南姬未在桌案后看到萧云峥的身影,便轻步走到了屏风后的书房处。
方走到屏风旁,便见萧云峥背对着外面,正翻看着一本书册。
高大而挺拔的背影总能给人带来莫名的安心,南姬未发一言,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愣神。
萧云峥捧着手中的书册,正想着什么,转身正欲往外走,一抬眸便见南姬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萧云峥微微一愣,遂展颜一笑,眼眸都跟着亮了亮,道:“夭夭回来了?何时回来的?我今日实在太忙了,没能陪你回娘家,抱歉。”
说着,便凑到近前,将她拥入怀中。
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他的下颚顶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着,哑声问道:“回府看望了家人,开心吗?”
南姬闻着他身上被熏染的沉香,和他那独有的男子气息,鼻尖有些微泛酸,她从他怀里仰起头,凝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陛下一早便知我是南疆皇族,对吗?”
萧云峥着实愣了愣,低头好生端详了一瞬南姬,这才发现她眼睛有些微红肿,方才书房内的光线不明,他竟没第一时间瞧真切。
他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南姬,道:“夭夭都知晓了?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夭夭别生气,我……”
“陛下一早便知道,为何要娶我?可知如今,陛下要面临的是什么?”南姬有些绷不住了,泪涌出了眼眶。
回宫的这一路,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萧云峥许是在娶她之前便调查过她的身份了!
万一有一日,她的身份曝光,夏家会面临灭顶之灾,连带着沈家都在劫难逃!
手握重兵的异姓王抚养一个亡国公主,是想要光复南疆,自立成王吗?!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罪行?!
无论初衷如何,夏家都逃不过朝中众臣的恶意揣摩,口诛笔伐,到那时,帝王为平息众怒,也为消除疑虑和隐患,必会拿夏家开刀,无论是她还是夏家,都难逃一死。
所以,当年他执意娶她,是为了保住她,也保住夏家满门!
萧云峥看着南姬眼中那滚滚而落的泪,颗颗如砸在了心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伸出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儿,温柔的为她擦拭掉泪水,柔声道:“夭夭别哭,哭得我心都碎了,我知自己在做什么,曾经知道,如今也知道!夭夭,我一早便同你说过,有我在,夭夭别怕!”
他还是宸王时,在决定要娶她时,便将前路想明白了。
若父皇忌惮着他与南岳王府的姻亲关系,他便退让,做个闲散王爷,再不过问朝中事。
若熬到太子登基,他便忠心不二辅佐太子,凭着太子宽仁的心性,即便是到时候跪求,他也要保住南姬一条命!
若是旁人登基……那他不介意拼上所有,搏一回这把龙椅,总归是要一个足够让他信任的人稳坐帝位,他才有谈判的机会。
幸而,先太子将帝位传给了他,让他不至于太过被动。
如今,他稳坐龙椅,登基之初便肃清了朝堂,更是铲除了颜氏的祸患,荡平了前路,朝中又有诸多心腹,即便到时候有反对的声音,他也能制衡,不必受人掣肘,更有话语权。
他这么努力的做好这个皇帝,是为了王朝的安定发展,百姓的安居乐业,可也有一点点小私心,他需得成为真正说一不二的帝王,独揽大权,才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萧云峥轻叹了口气,哑声道:“我曾说过,会护你周全,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一辈子都是,所以,夭夭别哭了,好不好?”
他不说还好些,这么一说,南姬哭得更凶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只是情绪使然,心底涌上诸多复杂而汹涌的委屈。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曾经擅自做主“强娶”了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有多少人怨恨过他,不理解他。
后来更是想要让她“假死”脱离宸王府,甚至脱离夏家,同沈逸尘远走高飞,却从未说过为什么。
原来一切都因着她这敏感又危险的真实身份!
如今真相大白,竟令她心生愧疚,误会过、怨怼过,甚至后悔过,可无论她如何冷漠疏离,亦或者恭敬有礼,他都不曾辩解一二,只是一遍遍的说着:“夭夭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