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晚音虽不是萧云峥心尖上的人,可陪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如了解一个至亲之人。
她如何看不出,萧云峥压根都不记得后宫有什么人了,怎会记得一个陈宝林呢?
没错,他是不记得了,只随口揪了个人罢了!
上官晚音沉出一口气,道:“带上便带上吧!陛下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又不能左右什么,你去同曼儿说一声,让她预备着,陛下可能随时动身,莫要措手不及了。”
“是,奴婢这就去,可要去潮汐宫同容欢娘娘说一声?”
上官晚音斟酌道:“陛下日日在潮汐宫,夭夭恐怕比我们知道的还详尽些吧?罢了,待我明日同她说吧!”她心中狐疑今夜萧云峥的反常,竟觉得理所当然该去问问南姬。
彩蝶点点头,便跑去瑶华宫传话去了。
虽说南姬宠冠六宫,但后宫中人依然时刻盯着陛下夜夜宿在何处。
本以为今夜还是无一例外的潮汐宫,奈何陛下去了凤仪宫,却又回了太和殿。
这倒让后宫众人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了?
陛下若夜夜宿在潮汐宫,人人都或嫉妒或羡慕,若哪一日不在了,又人人都或好奇或猜疑,属实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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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中,萧云峥心口那股气如何都下不去,冰凉又躁动,令他坐立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愣是把楼昭给宣进了宫。
两人盘腿对坐在太和殿的软榻上,执黑白之子杀得是昏天黑地。
楼昭生无可恋的挠着一头乱发,天可怜见,他是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的!本以为宫中有什么急事,结果……
谁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下棋啊!
楼昭觑着萧云峥那冷沉了一夜的脸,一头雾水,陛下这是怎么了?
遂求救的看向侍奉在侧的元宝,指望元宝给个信号。
元宝站在萧云峥的侧后方,冲对面的楼昭打眼色,那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挤眉弄眼了半天,楼昭愣是没看明白。
元宝翻着白眼抬头望天,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处,摆出要哭的表情,小脑袋瓜儿急转,看向萧云峥那桌案上禁卫军的传令牌,冲着楼昭疯狂挑眉头。
楼昭想了一瞬,心口?小心肝儿?传令牌?禁卫军?
哦……沈逸尘?!
楼昭简直要骄傲的自夸一下了,自己是个天才啊!
越看萧云峥那脸色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果不其然,前几日陛下那春风得意的劲儿怎么看怎么欠揍,今夜若不是戳到了心肝肺,何至于大半夜不在潮汐宫抱着美人睡觉,要拖着他在此下棋呢?
楼昭轻咳一声,落下一子,斟酌道:“陛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可同卑职聊聊,聊开了就不烦了!”
萧云峥闷闷的不说话,毫不客气的落下一子,吃了楼昭一大片。
楼昭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叹了口气,道:“陛下,您再不说话,这棋我可不下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大半夜不让人睡觉,熬鹰呢!”
萧云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垂眸不言语。
楼昭一咬牙,道:“陛下,是不是容欢娘娘惹到您了?啧!您现在贵为九五,女人嘛,不喜欢就废掉,再寻喜欢的!”他就是故意刺激萧云峥说话,否则谁对着个闷葫芦能有招儿?
果然,萧云峥闻言,隔着案桌便抬脚踹向楼昭,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楼昭虚虚一躲,赔笑道:“我说笑的,说笑的哈!那不说娘娘,是沈逸尘吧?!”说着,他“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阴柔的一笑,道:“我替陛下做了他去?”
萧云峥那张俊脸都黑透了,咬牙切齿道:“滚!”
楼昭呲牙笑着,叹气道:“陛下何必自苦呢?您求娶娘娘之前便知人家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有您说不准人家早喜结连理,洞房花烛,孩子满地跑了啊!”
“你会不会说话?!”萧云峥冷着脸,抓起一把棋子便扔在了楼昭的脸上。本来就心烦,这个该死的楼昭还专门拿话往肺管子上戳!
楼昭嬉笑着,道:“好好好,好好说,陛下,我的意思是,凡事都有个过程不是?尤其这情之一字啊,最是急不得,陛下曾经都能忍下,还毫不介怀的将沈将军提调统领禁卫军,如今这是怎么了?”
萧云峥紧拧着眉心,内心说不出的烦躁。
其实,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好似付出的一切都扔到了云层中,掀不起一丝的浪花,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楼昭不懂,元宝却琢磨出了一点点。
这人呐!都是贪心又自私的,若一直得不到也就罢了,若得到了一分,便会奢求三分、五分甚至十分。
以前,南姬是在他身边,触手可及却又满心怜惜着。
如今,南姬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妃,他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中,容不得旁人一丝一毫的觊觎,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该如何形容呢?是了,占有欲!男子待自己心爱的女子怎会没有占有欲呢?更何况,他是坐拥天下,富有四海的帝王啊!
萧云峥沉出一口气,抬手扶额,哑声道:“朕时常觉得……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声音中是说不尽的无奈与苦涩。
楼昭吧嗒着嘴,轻笑道:“陛下别说胡话了,您是天下之主,竟被个女子左右了心神,不可笑吗?”
“你懂个屁!”
楼昭幽怨的看向一旁的元宝,眼神意味:他是不是又想骂我是个太监?!
元宝挑了挑眉梢,点了点头。
楼昭揉了揉鼻尖,道:“好了陛下,下了大半夜的棋,这都快五更天了,您在这儿劳心伤神的想着人家,人家说不准没你睡得挺好,这又何必呢?有话说开了不就得了?再怎么说,如今她已是皇妃,这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您还担心什么呢?”
是啊,她已贵为皇妃,天下皆知,这辈子都是他的女人!
可是……
萧云峥撑着额头,看着眼前的棋盘略微有些晃神儿,半晌才喃喃道:“朕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此话一出,楼昭和元宝皆沉默了下来。
恭敬易得,乖顺也易得,可谁又能左右得了旁人的心呢?
正是因为一开始的“不得已而为之”,错了一步,才会有如今的“患得患失”吧!
情之一字,当真难解,不!无解!
萧云峥深吸一口气,揉捏着眉心,道:“朕想冷静冷静,你退下吧!”
楼昭撇撇嘴,盘腿坐着拱了拱手,道:“卑职告退!”
下了大半夜的棋,这眼见着天儿都快亮了,他就是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