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秋高气爽,南姬闲暇无事便来园中转转,看看那开得繁盛的菊花。
花鸟司着实用心,培育出诸多品种,什么残雪惊鸿、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瑶台玉凤、轻见千鸟等等应有尽有,白菊、粉菊、黄菊、墨菊、绿菊妆点着御花园姹紫嫣红。
锦洛服侍着南姬慢悠悠的逛着御花园,轻声道:“娘娘以前不甚喜欢菊花的。”
南姬微微一笑,弯腰抚摸上一朵墨菊的花瓣,轻言道:“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这秋日里也没什么旁的好赏的了,再者,姑姑不是说,菊花泡茶很好吗?”
锦洛笑着点点头,道:“是,菊花茶清风散热,清肝明目,解毒消炎,外加决明子或枸杞皆宜,晾干了也易存放,只是性寒,娘娘少饮些!”
南姬点头赞同道:“嗯,甚好,那咱们采一点儿吧,回潮汐宫自己晾晒,回头给陛下饮些。”
锦洛挑了挑眉梢,调侃道:“娘娘越来越关心陛下了。”
南姬撇了撇嘴,道:“不是,给他降降火!”
锦洛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姬也着实是头疼得紧,萧云峥和魔怔了一般,日日缠着她不放,当真夜夜缠绵,虽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很多,但如此这般,她的小腰也受不了啊!
锦洛寻来了伺候御花园的奴才,要了个小筐筐。
小太监殷勤的要帮容欢娘娘采花瓣,被南姬笑着回绝了,自己采不是更有乐趣吗?
小太监只得在一旁候着,以免花上的蜜蜂啦昆虫啦惊吓到娘娘,宫中谁人不知,这位容欢娘娘可是陛下的心肝儿,马虎不得,娘娘若掉根头发,到他们这儿便是搅风搅雨的定海神针了!
南姬一手挽着小筐筐,一手细细的揪着花瓣,也不可着一朵摘,分开摘摘。
小太监笑着出言道:“娘娘如此辛苦,不如奴才替娘娘剪下几朵开的好的,娘娘坐到那边的凉亭去慢慢挑吧!”这弯着腰摘,多辛苦啊!
南姬闻言一笑,轻声道:“不必了,如此便好,我挨个摘几片,也不耽误它们再开一段时日,你们侍奉花草不易,不要糟践了!”
小太监感动得差点儿跪下,容欢娘娘好心善啊!
看似爱花,实则也是爱护奴才们啊!
锦洛静立一旁,静静地陪着南姬,一抬眸,便见御花园旁的夹道处走来了一道身影。
她微微一愣,轻咳了一声,提醒南姬。
南姬侧眸望去,便见今日的沈逸尘褪去了禁卫军的战甲,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竹叶,发间只一枚玉簪束发,翩翩公子,温润端方,腰间那枚墨绿色的络子是全身唯一的点缀,正款步而来。
似是远远的看到了南姬,沈逸尘明显一愣,遂垂眸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迈步便朝着南姬走来。
临到近前,止步于不失礼数的距离,沈逸尘恭敬的拱手行礼道:“卑职给容欢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南姬微微一笑,柔声道:“沈将军免礼,今日沈将军怎地会来后宫?”
“哦,陛下要南巡,后宫也要同行,卑职负责禁卫军,陪皇伴驾,草拟了随行事宜,呈递皇后娘娘过目,是以陛下特恩准卑职入后宫一趟。”
南姬了然的点点头,萧云峥要南巡她是知道的,他日日赖在潮汐宫中,她不想知道都难。
只是南姬心里也清楚,陪她回故里是假,萧云峥此番南巡恐怕另有目的,否则她的家人们都迁入京都了,她还回凉城做什么呢?
帝王出巡,也不可能只带南姬一人,既要掩人耳目,自是要有后宫随行的,只是安排谁同行便是上官晚音的事了。
南姬温婉的笑着,轻声道:“沈将军辛苦。”
沈逸尘鼓足勇气抬眸看了眼南姬,遂又立马垂下了眼眸,恭敬道:“娘娘言重了,卑职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
“那沈将军便快些去凤仪宫吧!莫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是!卑职告退!”沈逸尘又行一礼,终是抬眸深深的看了眼南姬。
阳光下,她站在一簇簇五颜六色的菊花丛中,锦衣华服,环佩叮当都不及她一丝一毫的美。
她自小美得灵动,美得澄澈,他一向是知晓的。
可如今两年多的离别,她真的长大了,若曾经还是一株含苞待放的雏蕊,那么如今便是一株盛放的睡莲,美得繁盛,美得妖娆!
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双灰蓝色的琉璃眸,依然澄澈又透亮,幽深而宁静,恰如一汪春水,见之便甘心沉沦。
南姬对上他深深的凝望,灿然一笑,嫣然无方。
沈逸尘也报之一笑,遂转身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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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恰巧落入了一人的眼中。
萧云峥刚走进御花园,便瞧见了眼前的一幕。
艳阳下,满院菊花成了最好的点缀与陪衬,那对璧人相视而笑,眼神中是道不尽的情意绵绵,千言万语。
她的笑……是不是只会对那个人……
手中握着画卷越握越紧,生生攥疼了掌心,萧云峥垂下眼眸,作画时的满心欢喜,到拿着画来找她时的兴奋雀跃,幻想着她看到画时的赞赏欢欣,此刻都化成了一盆盆的冷水,兜头而下,浇得透心凉。
良久,他终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元宝跟在身侧,急得直跳脚,可又什么都不敢说,终也只能急吼吼的追着萧云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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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姬和锦洛都没看到御花园一角的一幕,待沈逸尘走后,南姬继续采她的菊花瓣。
锦洛陪在她身边,却有一肚子的疑问,想了想还是挥退了御花园的小太监,凑近了南姬,轻声道:“娘娘,奴婢觉得……您现在对沈将军,好似不同了些。”
南姬抿唇一笑,揪下一片花瓣扔到小筐筐里,歪头道:“姑姑想说什么?”
锦洛看着南姬,斟酌道:“奴婢只是不甚清楚,想问问娘娘罢了。”
南姬直起腰,深吸一口气,眯眼望向满院秋色,轻声道:“是不同了些!他如今……在我心里,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