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听着喜鹊的话,彻底呆愣在了当场,半天没了反应,喃喃道:“他们……他们这是舍弃我了?我不能生养,便无用了?是废人了?”
“主子,您别这样,只要您保重好自身,即便是……即便是有新人入宫,生下了孩子,也是颜氏的血脉,说不定也能让您抚养的啊!”
颜卿闻言,痴痴地笑着,反复絮叨着:“我无用了,他们便舍弃我了?”
“主子……”
“呵呵……”颜卿笑着笑着,便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当真是好狠的心啊!”虽在笑着,可一滴泪顺着通红的眼眶涌出,滑过不再娇美的脸庞,滴落那华美的锦缎中。
喜鹊也心底闷闷的,虽然颜卿平日里嚣张跋扈,不算个好伺候的主儿,可毕竟是自家小姐,伺候久了也就习惯了。
将心比心,小姐不能生养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被家族舍弃,一听闻她无用了,便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再塞个新人入宫,巩固颜氏的荣宠,何其可悲。
而颜卿,后宫没有子嗣的女人会过得有多孤苦凄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当真知晓。没有子嗣便没有未来可言,更无什么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颜氏也不会再保她了,她等同于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颜卿一身颓丧,笑了哭,哭了笑,不知到底是为自己的可悲,还是为了那身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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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宫,上官晚音依然沿袭了原来在潜邸时每逢初一十五请安的旧例,没有强迫众人日日晨昏定省,否则她自己累,旁人也累。
这一日,是南姬荣封高位后头一回请安。
她还是一如既往来得早些,刚入了凤仪宫,便见上官晚音的凤位旁多了个位置,竟与凤位并排。
南姬是何等通透,稍一打眼便看懂了,这是上官晚音为她准备的位子。
趁着上官晚音还未梳妆打扮好,南姬冲凤仪宫的宫人招了招手,笑着道:“劳烦你们,帮我去把那个位子搬下来吧!就放到皇后娘娘右下首处便好。”
奴才们面面相觑,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的呢!搬了不太好吧?
一位大宫女恭敬的行礼道:“容欢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准备的位子,是娘娘的一番心意,还请娘娘不要推辞了!”
南姬笑着摇摇头,道:“不,这不妥,也请你们成全我敬重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大宫女笑了笑,不禁感叹,容欢娘娘当真知礼守礼啊!
若换做旁人,得此殊荣,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不怪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偏疼这位容欢娘娘,只因值得啊!
待上官晚音扶着彩蝶的手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原本被她安置在凤位旁的座位被搬到了右下首。
上官晚音怎会不明白,含笑嗔怪的觑了眼南姬,这个丫头!
南姬含笑,恭敬的冲上官晚音行礼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你快坐吧!不必多礼了!”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响起脚步声,伴随着黎曼的声音传进来,“我可是来晚了?”
她笑意爽朗,进门便冲着上官晚音行了一礼。
身后跟着在门口撞见的几位婕妤、宝林、才人,因着今日是南姬荣封后的第一次见礼,所以所有人都得了上官晚音的令,必要来给容欢娘娘请安的。
上官晚音熟络的冲黎曼招招手,道:“不晚,都坐吧!”
众人落座,南姬坐在上官晚音的右下首位,只比她矮了半个座位的高度。
她微撩羽睫,缓缓看向众人。
刚入宫时,她也偶有听闻旁人的非议,她未有位份册封,免不了有些小人要嚼舌根,如今她们个个都如鹌鹑一般低着头,连抬眼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南姬无所谓的笑笑,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权力和地位果然是个好东西,令世人向往!
颜卿来的最晚,直到所有人都落座半天了,她才不紧不慢的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如往昔,请安请得敷衍又潦草。
上官晚音没说话,黎曼最先看不过去了,冷冷道:“颜贵嫔还以为自己是颜妃呢?”
她刻意咬重了“贵嫔”二字,如一记巴掌生生抽在了颜卿的脸上。
颜卿那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
黎曼轻嗤一声,道:“贵嫔记性不好,你已落到了从三品,不止该向皇后娘娘请安,还该向本宫和容欢娘娘请安!”
颜卿气得浑身发抖,身侧的手都攥成了拳,梗着脖子咬牙道:“黎曼!你不要欺人太甚!要我向个小丫头行礼请安,你倒是请给我看看!”
黎曼冷笑一声,端然起身,冲着南姬便恭敬的行礼,那礼行的分毫不差,简直是宫规的模板,朗声道:“嫔妾给容欢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南姬笑了,这是黎曼在给她做脸呢!她柔声道:“黎妃请起吧!”
黎曼起身,扭头傲然的看着颜卿,道:“本宫今日心情好,亲自示范,颜贵嫔看见了?还不快行礼?!”
颜卿气得浑身颤抖,即便抹不开面子,即便再不服,也知宫中规矩,位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现如今的南姬可比她高了不止区区一个位份,那是高了好几品!
颜卿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攥紧了手,冷声道:“嫔妾给容欢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知道,今日这安不请,黎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姬垂眸看着深蹲在地的颜卿,有一瞬恍惚,当年她初入宸王府时,依着规矩冲颜卿行礼。
如今,短短两年,她们的地位和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谓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南姬心态平和,只垂眸淡淡道:“起来吧!”她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情,她从未将颜卿放入眼中,正如她曾经所言,颜卿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若无颜氏,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颜卿憋着一口气,气得脸色都不正常的红了起来,透过蜡黄的肤色,整张脸难看到了极致。
待她终于坐下,黎曼倚靠进椅子中,春风得意道:“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曾经有多少不长眼的小人在背后非议过容欢娘娘,自己心里都有点儿数!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拿人家当病猫了?”
一提这茬,小嫔妃们皆将头深深的埋在了胸口,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
常日无聊,谁没嚼过舌根子?
南姬入宫没有位份,夏家又被削位裁军,这不是眼见着失宠落没了吗?谁能想到人家一个翻身便直冲云霄了啊!
黎曼那双清冷的眼眸含笑滑过颜卿那张难看的脸,笑道:“哦,颜贵嫔,这‘虎落平阳被犬欺’可不是在说你!你啊,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哦,不对不对,你哪能称为凤凰呢?是拔了毛的野鸡更不如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