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峥如此不留情面,怼得颜太后面色青白交加,憋了半晌道:“荒唐!哀家贵为太后,缘何要去为难一个连位份都没有的娘子?!”
“朕也想知道!”萧云峥咄咄逼人,一步不退。
颜太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皇帝,男女之事是说不清的,你就当真一点不怀疑吗?无风不起浪,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全,怎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污蔑夏娘子呢?”
“什么人证什么物证?仅凭一个狗奴才的狂妄之言和一条不知太后从哪儿弄到的丝绦便想污蔑朕的女人?简直不知死活!”
内室中的南姬一直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吵嚷,听到颜太后的话,她微勾唇角,低声吩咐了柳叶两句。
柳叶出了内室,冲在场的主子们行了个礼,冲萧云峥道:“陛下,娘子说她请求验身。”
颜太后拧起了眉心,验身?验什么身?验身又能证明什么?
旁人还未说话,萧云峥先拧起了眉心,道:“不必!朕信夭夭,验什么身!”
宫中验身是对女子极大的羞辱,他怎会让南姬承受这个?
柳叶淡然道:“陛下,娘子说了,相比她同夏家满门的清誉而言,此等羞辱算不得什么,她是安和大长公主养大的孩子,无论何时都不能堕了大长公主的颜面,不能任由旁人随意污蔑构陷泼脏水,更何况,娘子相信陛下自会给她一个公道的!”
萧云峥虽不赞同验身,却也知南姬所言有理,若不能一朝平反,洗去污名,即便日后他再如何三令五申,也挡不住流言蜚语对南姬的伤害。
最终,他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柳叶进了内室,医女正好在,验身很方便。
只须臾医女便出了内室,恭敬的冲萧云峥和在场各位道:“回禀陛下,卑职验过了,夏娘子还是完璧之身!”
一句话惊得颜太后瞠目结舌,她如何都想不到,南姬嫁入宸王府至今两年了,萧云峥竟没碰过她!
那么她诬陷南姬犯戒私通便不成立了,不止不成立,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瞬间,颜太后便想明白了,南姬当时在露华宫受刑时,丝毫辩解都没有,甚至连提都没提过完璧一事,难道就是在等此时?!
她恍然想起南姬当时对她说的话:
“颜太后,希望你可以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负责,日后可万不要后悔啊!”
不知为何,冷汗冒出了额头,颜太后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恐惧。
可她毕竟身居高位多年,仪态还是端得住的,只是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太后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颜太后梗着脖子道:“皇帝,宫中传言夏娘子有孕,即便她未同人私通,也是假孕争宠,皇帝难道就不追究了吗?”
柳叶站在萧云峥身后,低声道:“陛下,娘子让奴婢问太后娘娘一句,传言从何而来?太后又是否询问过御医院的人?莫须有的传言便让太后责罚了娘子,太后是否捕风捉影,偏帮偏信了。”
“你!”颜太后被柳叶怼得肝儿疼,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有孕一事从未从南姬的口中说出过一个字,御医院也是不知的,只是一些风言风语,怎能够得上“假孕争宠”的罪名呢?
“太后,夏娘子还是完璧,何来有孕?她明知自己是完璧又怎会假孕争宠?你简直是……”蠢得难以理解!萧云峥当真不知该如何形容颜太后了。
颜太后一时百口莫辩,竟有些哑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是不是被摆了一道?
萧云峥沉出一口气,冷然道:“好了!不必再说了!太后,以后若无事还是好生在你的露华宫待着,后宫有皇后做主,太后就不必操心了!”
颜太后震惊道:“皇帝你这什么意思?哀家是你的母后!你要……软禁哀家?你、你放肆!你这是不孝!”
孝之一字大于天,即便是帝王,一旦被扣上不孝的罪名,也会被百官弹劾,世人诟病,于清誉不利。
南姬趴在龙榻上,微微拧起了眉心,颜太后一句“不孝”竟是让局面僵住了。
萧云峥确实不能明着将她如何,否则只会落人口实,身为帝王不忠不孝,下面的人上行下效,王朝会渐渐刮起一股什么风气,想想就可怕。
其实,历代百官盯着帝王雨露均沾,是为了开枝散叶,更是为了平衡后宫,为了避免杜绝帝王太过偏宠某个嫔妃,而忽略了皇后。
一宫独大,免不了恃宠生骄,失了分寸,宠妃一旦凌驾于皇后之上,百官们也会上行下效,偏宠府中小妾,而忽视了当家主母。
渐渐的,“宠妾灭妻”之风盛行,会引民间百姓家的主母们心生怨念,积怨增生,易引众怒。
看似是一件小事,可帝王从无小事,会引起怎样大的后续风波,谁也无法预料。
眼下也是一样的,一旦“不孝”的名头扣在萧云峥的身上,甭说旁人了,就是那些书生文人的笔墨就能把他喷死。
萧云峥眸光沉沉的看着颜太后,一时沉默。
颜太后好似占了上风,扬起下巴,倨傲的看着萧云峥。
没错,她名义上是萧云峥的养母,养恩大于天,只要顶着“孝道”的名头,萧云峥便不能将她怎么样!
“呵呵,好大的口气呢!哀家看你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正当僵局难破时,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从太和殿外传来。
众人讶异回头,便见上官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而入。
一身锦衣华服,沉稳端庄的气质,自带一股威压,将颜太后比得相形见绌,呆愣当场。
萧云峥面色沉静,带头冲上官太后行礼,“给母后请安!”
这一声“母后”喊得顺口又真心,太过自然了。
连一旁的上官晚音和黎曼也愣住了,上官太后怎么回来了?
回过神来,忙恭敬行礼。
颜太后仍呆愣着,喃喃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上官太后斜睨着颜太后,轻嗤道:“怎么?几日不见,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颜太后面色涨红,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冲上官太后敷衍的行了个礼。
上官太后不在意她愿不愿意,抬手扶了扶鬓边的发髻,道:“皇帝不能管束你,但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哀家罚你闭门思过,抄写心经,好生静静心,何时抄到哀家满意了,何时再出门吧!”
一瞬间,颜太后仿若又回到了为妃为贵妃时,动辄便被当时的上官皇后罚抄写经文。
如今她已贵为太后了,怎能还受此屈辱!
颜太后咬着牙,梗着脖子怒道:“哀家是陛下的母后,是堂堂正正的太后!”
上官太后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眼眸含刀,冷然道:“哀家是先帝钦封的皇后!是当今陛下的嫡母,是堂堂母后皇太后!颜佩柔,你是不是忘了?在哀家面前,你只是个妾!到死都只是个妾!”
上官太后一句话把个颜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都黑成了锅底。
这一字一句如鲜活的巴掌般生生抽在颜太后的脸上,抽得她脸颊都有些真实的痛。
“滚回你的露华宫去!别在这儿惹哀家心烦!”上官太后丝毫情面都不讲,一声令下便驱逐了颜太后。
萧云峥碍于身份,不能将颜太后如何,可正如上官太后所言,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自也有后宫的等级制度,这等级是刻入骨子里的尊卑分明。
只要有上官太后在,颜太后一辈子都只是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