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洛想着这宸王府后院中的诸多美人,也是发愁得拧起了眉心,柔声劝着:“奴婢不知小姐同宸王殿下之间的事,但隐约觉得您二位有些前缘,小姐若想在这宸王府中安然度日,定要抓紧这‘前缘’才是啊!”
南姬眨了眨琉璃般的大眼睛,有些懵懂的看着锦洛。
锦洛笑了笑道:“小姐,老夫人曾说过,南岳王府的荣辱皆系在小姐身上,小姐必要在宸王殿下的心中留下一个位置,保小姐安然无虞的同时,保的也是整个南岳王府啊!”
南姬浑身一震,呼吸猛地一窒。
沈逸尘突然“起死回生”打乱了南姬的心,从他归来,到她远嫁,她一直沉沦在狭小的自我悲伤中,人虽披上了嫁衣,心却不知飞到了何处,差点忘了祖母和母亲的谆谆教诲!
她是南岳王府的嫡女,背负着阖族荣辱嫁入了宸王府,她姓夏!
自此,她再不只是自己了!
“可是……姑姑方才还说莫要再求什么一心人,又要我如何在宸王殿下的心中留下一个位置呢?”
“求不得一心,便求一个偏心吧!”锦洛慈爱的抚摸着南姬的头发,将她额间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柔声道:“人心都是偏长的,哪有不偏心的呢?就连夫人也总是偏爱小姐多一些的啊!”
南姬垂着眼眸,细细的思索着锦洛的话。
“若做不到爱他,那便做个同盟亦或是战友也好啊!端看小姐如何定义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了!奴婢如今说的,小姐许是不尽然全理解,没关系,等小姐再大一点,便会明白了……”锦洛始终觉得南姬还太小了,她对沈逸尘的依恋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单纯的陪伴和习惯呢?许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甚清楚!
生而为人,没有低入尘埃的那一刻,又怎知爱为何物?
没有不顾一切的付出,没有纵身一跃的孤勇,当真是爱吗?
是,如此不计后果的爱是会受伤的,可计较得失、明哲保身的,当真是爱吗?
当然,锦洛也不想要南姬当真对宸王掏心掏肺,身份使然,伴君如伴虎,皇室中哪来的真情呢?!
也许寻常百姓家是有的,可但凡世族联姻,多的是权衡利弊,与其说是相伴一生的爱侣,不如说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
若是没有发生意外,小姐嫁入沈家,自是能求一个真心相待的真爱,可如今既已嫁入帝王家,那么小姐的家世是加持却也是禁锢,她的一言一行都不再是自己了,心不动则不伤啊!
更何况这满府的美人,若小姐当真用了情,受伤的终归是自己罢了!
不值得……
“小姐,那日王妃的试探规劝之意,您定然是听出话头来的,奴婢是您的自己人,这些体己话若奴婢不说,便再无人同您说了。”锦洛当真是把这些天憋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既然旁敲侧击没用,那便单刀直入!
“小姐,王妃是当家主母,惊动了她来规劝你,这如何对小姐都是不好的!两个人之间啊,总要有人先踏出那一步,若一方一味的追逐付出,得不到回应,总会有疲乏的那一日,他……毕竟是宸王啊!”
南姬沉默了许久,慢慢抬眸看向锦洛,展颜一笑,琉璃眸中还带着点点的水光,轻声道:“多谢姑姑教诲,夭夭受益匪浅!”
锦洛看着乖巧的南姬,会心的笑了,看来小姐是懂了她的一片苦心啊!
“姑姑,我想喝酒!”南姬看着桌上的核桃酪,轻声道。
锦洛沉吟了片刻,虽觉不妥,但……罢了,一醉解千愁,让小姐纾解一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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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峥回到王府时,夜已深了,他有些疲惫的进了内院的大门,想要去琉璃阁看一眼,想必这个时辰,南姬已经睡下了。
刚带着元宝进了内院的垂花门,远远的便看到了拱桥上一道翩翩起舞的身影。
萧云峥的脚步猛地一顿,跟在身后的元宝愣是没刹住脚步,一头撞到了萧云峥的背上。
“哎呦!”元宝捂着鼻子闷哼出声,撞得他鼻子一阵酸痛,泪都涌了上来。
萧云峥赶忙抬手示意他噤声,眼神却直直的盯着不远处那道身影。
一轮圆月下,结了薄冰的池水反射着波光粼粼,清晖幽冷,勾勒出一幅孤寂的画卷。
那座精巧的拱桥上,一道雪白的身影正在对月起舞,一身雪白的锦衣,勾勒着她娇小的身影,一头墨发未簪一饰,随意的披散,随着舞步肆意飞舞。
她舞得痴迷,舞得放肆,舞得飞扬,每一次动作都带着宣泄的狠劲儿,好似要将心中隐忍着的一切都发泄出来。
正是他曾在凉城城门看到过的那一支战魂曲。
萧云峥痴痴地看着,清冷的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犹如一个不小心坠落人间的精灵,一双灰蓝色的琉璃眸半睁半合,时而映射着月光,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如在看着一幅绝美而流动的画卷。
倏然,南姬转得有些头晕,视线迷蒙,身形有一瞬不稳。
萧云峥心口一跳,来不及多思,已是脚下生风,身形一跃而起,落在拱桥上的一瞬,便将南姬稳稳地拥入了怀中。
清香扑鼻,香玉满怀,撞得萧云峥神思一荡,垂眸看着怀中的娇人儿。
只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有丝丝酒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少女馨香,调皮而霸道的钻入他的鼻尖。
不知她认没认出他,那双琉璃眸中似含着水光,波光潋滟,盯了他半晌,竟痴痴地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笑,萧云峥也禁不住勾起了唇角。
锦洛从暗影处疾步走来,屈膝行礼道:“殿下恕罪,主子喝了点酒,便闹着想跳舞,不成想竟是惊扰了殿下!”
萧云峥一愣,她竟是喝酒了?遂二话不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有些责备道:“你家主子还小,身子又弱,怎能纵着她喝酒?这大冬天的,夜里有多冷,喝了酒还如此急舞,万一受了风着了凉如何是好?”
说罢,迈步便向琉璃阁走去。
“是,是奴婢的错!”锦洛赶忙认错,亦步亦趋的跟在萧云峥的身后,到了主屋门口,细心的帮萧云峥将门打开,却没有跟进去。
萧云峥迈步而进,小心的将南姬放到床榻上,她已睡着,此刻的小脸儿褪去了酒气,有些微泛白,长长的羽睫微微震颤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泪顺着眼角轻轻地滑下。
他抬手轻柔的将她眼角的泪擦拭掉,轻叹一声,哑声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这暗夜明月,却无人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只有在这夜色的掩映下,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凝视着她的娇颜,灼热的眼神似有实体般,贪恋的滑过她的每一寸眉眼。
布满薄茧的大手抚摸着如锦缎的墨发,好似怎么都摸不够一般。
不知看了多久,他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的将一个吻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处。
轻阖眼眸,细细的体味着唇瓣处传来温度,贪恋着这一抹幽香甜腻带来的悸动。
萧云峥在这份迷离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微蹙眉心,睁开了眼眸,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小丫头,狐疑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遂沉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