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尘被此人风流洒脱的性子逗乐了,人与人的接触是要看眼缘的,他只觉得此人给人的第一观感并不差,甚是有趣。
“承远兄,幸会,这位是夏安杰夏公子。”沈逸尘招呼着文承远落座,为他介绍着夏安杰。
“夏?可是南岳王府的夏?”文承远不见惶恐,只单刀直入的问道。
夏安杰点头道:“正是,我同文公子一样,在家行四。”
单从两位对他的称呼间,文承远便能感觉到亲疏,看来这位夏公子还是有防备心的。
文承远并未露一丝一毫,拱手笑道:“夏公子,幸会!在下唐突,这位小姐是……”
夏安杰下意识的微微倾身,挡住了坐在他身旁的南姬,道:“是舍妹。”
“哦,小姐一针见血的点评,令在下佩服啊!”文承远笑得亲和,恭维道:“不知小姐方才做的茶饮,可否赏在下尝尝?实不相瞒,在下是个嗜吃的,此生立志便是要尝尽天下美食。”
这话说得属实有些厚脸皮了。
可人家都要到眼前了,推诿便有些小家子气了,南姬轻声道:“公子见笑了。”说着,便将她方才为自己做的那杯尚未动过的茶饮往前推了两分。
文承远双手接过,尽显恭敬,举杯饮下却又显出一分豪迈,喉头上下翻滚一瞬,笑意染上唇角,不禁叹道:“本以为只是两位公子宠爱小姐的恭维,没成想小姐的手艺着实不凡,一杯小小的茶饮竟能被小姐调制的这样令人惊叹。”
南姬的面色有些尴尬,这奉承话未免过了,隔着围帽的白纱,南姬微微颔首,有礼又疏离的道:“公子过奖。”
“不知小姐的这杯茶饮可有名字?”
南姬微微一窒,她临时起意随手调制的茶饮,哪来的什么名字,遂摇了摇头,轻声道:“并未。”
“那在下厚着脸皮,给这茶饮取个名字可好?”文承远笑意谦和,尽显君子风度。
南姬隐在白纱后的琉璃眸抬眼瞥了眼文承远,隔着白纱看不清对方容貌,她抿唇道:“公子请随意。”
“嗯……就叫‘初见’,小姐觉得可好?”文承远那双浸满了风流深情的眼眸若有似无的滑过南姬,笑容中有些旁人看不懂的意味深长。
南姬没太听明白,只觉得一个名字而已,无甚大碍,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承远兄好似不是这凉城人?”沈逸尘恰时的打断了话头,带着笑意问道。
“是,在下家住中原,祖上积攒了些薄产,只是父辈经营不善,家道中落,我又是个不争气的,浪荡惯了,做不来生意,靠着祖荫吃喝玩乐,浪荡此生罢了。”文承远丝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我生来好吃,这才游离四方,寻天下美食,前不久走到了这凉城来,听闻这醉仙居是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便迫不及待的来尝尝,却没想到正如小姐所言,美中不足啊!”
沈逸尘笑着道:“凉城乃南疆边境,自是不比中原地大物博,气候也不甚相同,小地方罢了,当然比不得。”
“嗳,沈兄此言差矣,各地有各地的风俗、美景,各有趣味,各有趣味啊!”
文承远虽看起来放荡风流,十足十一个败家纨绔,但却难得的博览群书,许是游历四方的关系,肚子里的奇闻异事也不少,几人没一会儿便相谈甚欢,连带着一开始还端着架子和戒心的夏安杰,几杯酒下肚后,也同他聊到了一起去。
只是南姬一直沉默不语,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只偶尔捏块点心塞进白纱后。
看似清冷实则郁闷,人家好不容易出趟门,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闹得她连面都不敢露,藏着掖着吃东西,着实累得紧啊!
文承远坐在沈逸尘的旁边,斜对着南姬的方向,窗边一阵风吹过,撩起了白纱的一角,白纱后的真颜一闪而过。
长长的羽睫微垂着,浓密纤长而卷翘,微微震颤着如最美的蝶翼,那双灰蓝色的琉璃眸正看向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日里那双琉璃眸更显芳华,敛尽春光。
文承远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角的赤红泪痣透出一股子邪魅和狡黠。
夏安杰还是心中有数的,带着妹妹出门哪敢喝多了,即便偶遇新友也不敢放肆的把酒言欢,若是他带着南姬还敢喝得酩酊大醉,估计回去便是一顿军棍了。
聊得差不多了,几人便散了,相约下次有机会再叙。
从厢房中出来,几人前后下着楼梯。
沈逸尘和夏安杰走在前面,南姬乖巧的跟在两人身后,而文承远落在最后。
下到楼梯一半处,文承远似自言自语又似低声呢喃道:“没想到这么快又得遇小姐。”
声音虽轻得随风而散,但字字句句都落入了南姬的耳中,她脚步一顿,看了眼已快要走到门口的夏安杰和沈逸尘,回身看向文承远。
南姬想了想,纤纤柔荑抬起,撩起了白纱的一角,眼前人的容貌便清晰可见。
他站在比她高出两节的台阶处,微微垂眸看着她,脸上挂着风流的笑意。确实是天人之姿,只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南姬轻蹙眉心,正费力的在脑海中思索着此人,赫然看到他眼角的赤红泪痣,整个人猛地一僵。
文承远端详着白纱下娇丽的容颜,压低声音,含笑调侃道:“怎么?穿上衣服,小姐就认不得在下了?”
此话说的着实轻浮!
南姬的小脑袋“嗡”的一声响,此人便是那夜她偷跑出府买桃花醉时,不慎落入温泉池撞见的那名男子!
一瞬的紧张后,南姬稳住心神,绷着小脸儿冷声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文承远笑意更甚,轻笑道:“嗯,小姐放心,在下也不记得小姐了。”
不记得你还说!
南姬冷着小脸儿,一甩手将白纱放下,扭头便快步下了楼梯,追上了夏安杰和沈逸尘。
文承远站在楼梯上,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笑着揉了揉鼻尖,是他格外吓人吗?怎地回回遇到他都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