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姬一路提着心跑回了王府,待摸黑回到自己的小院,还没从方才的仓惶中回过神来,拎着桃花醉,整个人都有点呆呆的。
柳叶猛然见自己小姐浑身湿透的可怜小模样,赶忙扑过来,拉着她上下打量着,急声道:“小姐这是怎地了?才出去了一下,怎地弄成这副模样?”
南姬任由柳叶拉着进了屋,才寻回一丝神识,抿了抿唇道:“我……那个,不小心掉入水沟里去了,没事。”
柳叶此刻都没脑子想想城内哪来的水沟,只七手八脚的将南姬的湿衣服脱掉,又将她塞进了浴桶中。
待又一次被热水环绕,南姬不禁苦笑着暗忖,这一晚上,竟是洗了三回澡。
柳叶忙着给她加热水,加精油,梳理长发,嘴里也不歇着,絮叨着:“小姐,下回可不能如此了,好在前院都没注意到小姐,有惊无险的让小姐跑出去了,可是外面还是不安全的对不对?这怎么能掉到水里去呢?!”
南姬乖乖的听着她絮叨,也没反驳,只低垂着眼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面前的热水,不禁又想起方才惊险又尴尬的一幕。
她头一回离一个陌生的男子这样近,近到喘息交织,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和温度好似还萦绕着她,令她惶恐又紧张。
可是……这人是谁呢?又怎会住得离王府这样近?
南姬到底是年岁尚小,再大的事想一想便抛之脑后了,睡一觉起来便只想着给祖母做桃花酥去了。
今日她起得格外早,琉璃阁中设有自己的小厨房,天还没大亮,南姬便跑到小厨房去忙活。
缚膊缠起广袖,露出初生莲藕般的小手臂,纤纤柔荑在白雾缭绕的蒸锅前忙忙碌碌,不一会儿,一锅桃花酥,一盅桂花酒酿小汤圆便出了锅。
甜腻中浸着花香和酒香充斥着整个小厨房。
柳叶从外面进来,深吸一口气,不禁笑道:“好香啊小姐!”
南姬也皱着小鼻子嗅了嗅,满意的点点头,摘了缚膊便端着食盒向松鹤院去了,时辰刚刚好。
老夫人一向是辰时初用早膳,以往这个时辰南姬还撅着小屁股呼呼大睡呢,今日听着身边的嬷嬷说小姐来了,老夫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待看着南姬亲自端着食盒进到主屋,老夫人未语先笑,这丫头倒是孝顺得很,不枉她自小教育她“言既出,行必果”的道理,无论大事小情,即便是女子,也得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
“夭夭给祖母请安。”
“夭夭今日来得甚早呀!”老夫人笑着调侃她这个小懒虫。
南姬甜甜一笑,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嬷嬷,道:“夭夭今日特地来陪祖母用早膳。”
“嗯,乖。”
祖孙二人相携去了堂屋,今日倒是稀奇得很,夏知行一早也跑来蹭饭,还带着个跟屁虫夏安杰。
老夫人笑了,道:“今日这是怎地了?都长了狗鼻子了,老远就都闻见夭夭的手艺了?”
夏安杰利落的请安,夸张道:“哎呀祖母,您是不知道,平日里想央求着夭夭给我做点吃食真是比登天还难啊!要不是祖母的面子,孙儿哪有这口福?”
夏知行一拍小儿子的脑门,轻嗤道:“就你小子话多!”
奴仆们鱼贯而入,将府中后厨备下的早膳连同南姬的食盒都布置妥当。
老夫人坐下后,再招呼众人落座。
夏家虽是武将出身,但却有位出自皇族的老夫人,规矩自是甚严的。
南姬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虽性子天真烂漫,无拘无束,但自小的规矩却是不差分毫。
长辈们都落座后,南姬乖巧的走上前,先盛了碗百合粥递给老夫人,又将自己做的桂花酒酿小汤圆盛出来,放到老夫人的面前,最后执箸给老夫人的碗碟中放了第一块桃花酥。
无论是平日用膳还是家宴,每一道餐食的第一筷子定然是老夫人的。
这一套做完,南姬还要照例再伺候夏知行才对,可夏知行却摆摆手,道:“夭夭坐下吧,家里人一同吃个饭,不用这么多规矩,伺候好你祖母便是。”
南姬看向老夫人,见她笑着点头,这才乖巧的坐下了。
老夫人欣慰的笑着,她知南姬性子洒脱,不似寻常闺阁小姐们端庄贤淑,但说起规矩来,她手底下出来的孩子,自是出不了大格的。
夏安杰见老夫人先动了筷子后,自己才忙不迭的往嘴里塞了块桃花酥,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唔!夭夭,怪不得你嫌万香斋的糕点不好吃,果不其然,没法比啊没法比!爹,您快尝尝!”
夏知行哭笑不得,嗔怪道:“混小子,吃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南姬笑着道:“祖母,您尝尝那桂花酒酿,用的是夭夭去年摘的黄金桂酿的蜜,祖母还记得吗?还是祖母陪着夭夭摘的桂花呢!”
老夫人眉眼带笑,道:“哦?是吗?那祖母得好好尝尝……唔!确实不错,老大,你也尝尝看。”
一顿饭吃得格外和谐,其乐融融。
用完膳,老夫人端着嬷嬷递过来的茶漱了口,端然道:“老大一早来,是有事吧?”
夏知行知道什么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便点头道:“是,母亲明鉴。”
“说吧,何事。”
“京中来了信儿,不久会有亲王下来巡查军务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往年,陛下都会安排亲王们到边疆巡查,圣祖皇帝开国后立了四大异姓王,东南西北镇守四方边境,我夏家便是其中之一,手握重兵自是该小心谨慎的。”老夫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当然是自己的儿子们下来巡查更放心啊!前年来的是……?”
“前年下来的是三皇子汉王殿下,这次估计来的是四皇子宸王。”
夏安杰在一旁忍不住接话道:“据传闻,这位宸王殿下风评……甚是精彩啊!放荡不羁,风流无度,艳色绯闻更是传遍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