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峥笑了笑,抬手将她耳畔的碎发别于耳后,柔声问道:“都处置好了?”
南姬点点头,道:“我杀了那两个东瀛人,将东珏王府贬为庶人,逐出了王朝,还将梁府满门抄斩了!”
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是多少人的生死,听着令人心惊。
萧云峥却赞同的点点头,道:“夭夭做得不错,你需得通过这件事,让前朝知晓你的杀伐果决,临危不乱!”
南姬看着他,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心不住的下沉,却仍抱着一丝希望。
她看向一旁的善水真人,满眼的渴求与希冀,问道:“道长,陛下……没事了吧?”
对上那双通透又澄澈的琉璃眸,善水真人当真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他看向萧云峥,轻咳一声,垂下了眼眸,低声道:“贫道稳住了陛下的心神,这几日……无碍!”
萧云峥笑着将南姬揽入怀中,岔开了话题,“夭夭,咱们回宫吧?我……想回家了!”
南姬鼻尖有些泛酸,点点头,抱紧了他,哑声道:“好!我带陛下回家,咱们回潮汐宫去!”
萧云峥笑了笑,下颚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感受着她的细腻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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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一声令下,御驾摆驾回宫。
因着禁卫军和京师出动,不知内情的朝臣们自然有诸多猜疑,人人心中惴惴,各种猜想着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待御驾回宫时,众人又瞧见了陛下好端端的出了龙帐,拉着娘娘的手大步流星的上了御驾,也没瞧出什么不妥呀!
各种猜测也就不攻自破了。
众人纷纷上了车驾,浩浩荡荡的从秋猎围场出发,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和来时不同的是,除了禁卫军的护驾随行,鬼影司众人也现了身,骑着马护在御驾周围,甚至连同夏知行和黎风堂都舍弃了车驾,骑马打头护驾,这架势单是看着都令人退避三舍,不敢上前一步。
御驾中,萧云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胸口处的阵阵翻涌。
南姬担忧的看着萧云峥,不忍心道:“陛下若难受,不要勉强自己。”
自打处置完了该处置的人,她便没离开过萧云峥一步,可看着他怕她担心而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亦是心疼,内心的恐惧如海浪般一层层翻涌,却始终不敢问出实情。
趋利避害是任何动物的本能,好似不知晓、不面对,就能不必接受。
萧云峥笑了笑,插科打诨道:“孩子们呢?夭夭日日陪着我,孩子们不闹吗?”
南姬勉强的笑着道:“一直都是曼儿姐在带着他们,陛下不要担心,可是想孩子了吗?我让他们来陪着陛下,可好?”
萧云峥垂下眼眸,他是想孩子们了,可他也不想孩子们看到他这副样子,以免他们害怕。
他笑了笑,抱紧南姬,有些耍赖道:“我不要!我要夭夭陪着我,这些年,你在孩子们身上用的心远比对我多,我可是要吃醋的!再者,这不是还有个孩子陪着我们呢吗?”
说着,他抬手抚上了南姬的小腹。
温热的大掌覆盖上来,体温穿透了衣裙,丝丝缕缕灼烧着她的肌肤。
南姬吸了吸鼻子,道:“陛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是不是等不到孩子出生了?如今不取,是不是就没机会了?
萧云峥微阖眼眸,倚靠到软枕上,哑声道:“还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名字就留给夭夭取吧!”
南姬瞧着他憔悴的容颜,一颗心都揪到了一处,强忍住泪意,道:“陛下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萧云峥闭着眼,点点头,揽紧了南姬,道:“夭夭陪我一道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陛下睡吧!待睡醒,咱们就到家了!”
南姬趴伏在他的胸口,伸手轻轻拍打着他,如哄孩子一般的安抚他,阵阵拍打让他知晓,她一直都在。
不出须臾,萧云峥便睡着了,只有在睡着时的片刻,他才能短暂的忘记身体的不适,得稍许安稳。
南姬一直凝视着他,视线寸寸滑过他的眉眼。
他的脸色青白一片,连唇瓣都透着苍白,尽显憔悴。可不变的是他如天工雕刻一般的五官,依旧俊美无俦,眼角那颗赤红色的朱砂痣掩在浓密的睫毛下,若隐若现,红得诱人,薄唇轻抿,好似总会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
南姬微微阖上酸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靠在他的胸膛上,手依旧轻轻拍打着。
无论还剩下多少时日,她都会陪在他身边,只要他不想说,她便不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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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回宫后,萧云峥哪儿都没去,直接回了潮汐宫。
南姬将孩子们托付给了黎曼,日日在潮汐宫中陪着萧云峥。
不出所料,陛下又罢朝了。
在外人看来,陛下这是又不知犯什么毛病了,日夜窝在潮汐宫中和容欢娘娘腻歪在一处,也不知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腻歪够呢?
若放在平日,言官们的参奏折子会如雪花般飞入太和殿,这回却不知为何,前朝安安静静。
任命辅政大臣的圣旨还未昭告天下,文太傅等人如往昔般联手镇压住了朝堂上诸多质疑的声音。
朝中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气氛,人人心中皆狐疑,却无人敢再“冒死谏言”。
南姬不管前朝之事,只陪着萧云峥。
他看起来同往日里并无什么不同,除了脸色不太好以外,其余并无不妥。
用膳喝药都很听话,只是会时不时地看着南姬发呆。
白日里,他会枕着南姬的腿,让她给他读逸闻杂记,俩人讨论着书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夜里,两人静静相拥,四目相对,只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做,好似要将彼此的音容笑貌都印刻心尖,直看到南姬眼眶泛酸,水雾弥漫,便借口困乏了,才会睡去。
自回宫后的这两日,不只是前朝,连后宫都格外的安静,潮汐宫的奴才们极有眼力见儿,若无娘娘召唤,轻易不会入主殿。
是以,南姬觉得周遭安静极了,好似偌大的皇宫中只剩下她和萧云峥两个人,又好似他们不是身在深宫,不是帝王与嫔妃,只是寻常的一对小夫妻,住在一处不大的宅院中,没有不相干的人,更没有什么天下大事需要操心。
日子就这样清清静静的过,许是……可以过一辈子!
可错觉毕竟只是错觉,梦境也终有醒来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