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虽然没有回应，耳根却悄然烧红了起来。
季明珠美滋滋地靠着柔软的后座，开始捣鼓自己的手机。
车内重新恢复静谧，只有男人手指在平板上操作的声音。
处理了一个加急文件，男人才抬起脖子舒展了一下肩胛，骤然发现少年也安安静静地没有吵他，也抱着个手机玩得愉快。
男人眉心微聚，暗忖不会又是找那个许什么的聊天吧？
哦，好像叫许桐来着。
啧，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咋正经，一听就是个通讯录。
但上回自己跟季明珠吵架时，说了不三不四的朋友这种刺耳的词汇，娇气包就跟他生大气了，这么爱黏着他的一个人居然让他去睡书房。
现在才刚和好，还是别再踩线了。
但要顾商捏着鼻子忍吧，他也不是太甘心，于是便目不斜视，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试探道：“咳，季明珠？”
“唔？”
正在忙着给手机偷偷摸摸下宝宝巴士的少年从忙碌中抬头，给他老公一个软糯的回应。
“你在做什么？聊天吗？”
少年有些尴尬地摸到一绺软乎的发丝，支吾道：“没有啊老公，我在……呃……”
说自己看小宝宝学前班内容会被老公以为是笨蛋吧，少年迟疑地顿住，心虚地抿嘴，殊不知甜甜的小梨涡瞬间跑出来出卖主人的心事。
男人眼神骤然锐利，追问：“嗯？干什么坏事了？”
被男人拔高的沉稳声音一吓，少年就像个被揪住了长耳朵的小兔子，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我在下学习软件，是陈伯推荐的，嗯……适合年轻人学习的东西。”
“我觉得我有点笨，要多学点东西。”少年喏喏道。
闻言，顾商眼里刚聚集到一起的寒芒顷刻粉碎。
陈伯推荐的学习软件？那应该就是普通的学习app吧，男人放下心来。
陈伯办事他是很放心的。
只是，少年为什么会突然急着想要学习呢，明明自己都已经给他排了那么多课程了。
莫非是见到了许多从小就接受了精英教育和主流审美熏陶的公子哥们，有些相形见绌，加之被外界的流言中伤，觉得自己一下子丑小鸭了起来？便想要奋发图强，配得上顾家家主夫人的身份，开始提升自我了么？
顾商焦躁地抿了抿唇。
他原想说少年其实不会什么也可以的，他原本娶他就没指望他要给顾家增添什么光彩。单单少年的这张脸蛋，就已经足够撑场面了。
用外界的传言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顾家用钱买下这么精美的花瓶，也很值得了。
他不希望少年有什么压力，烦恼的表情和季明珠不太相称。
半晌，男人才启唇：“不用着急，慢慢学。你想学什么？”
虽然他不希望季明珠被流言绑架，变得焦灼自身的短板缺点，但他也没资格阻止少年想要学习的心。
一个人想要变好，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
何况……其实他跟季明珠的婚姻并不稳固，很有可能哪天生变。届时，不论被分到的财产有多少，是否够少年躺着过完下半辈子。但财富总有挥霍干净的那天，只有学到手的东西是自己的，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
季明珠抬眼看他，神情有些许羞怯：“就是一些学习词汇的软件啦，没什么的。”
他脸上粉晕越来越扩大，几乎要连脖子根也隐隐羞赧起来，心里不断恳求老公不要再追问了啊啊啊，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学什么阿拉伯数字，什么加减乘除，什么认识水果种类……
那不是显得他不太聪明吗，他可不要。
顾商听了，悟了。
原来季明珠是想学英语。
想必是那群培训班那群二世祖们会放点什么英文歌，亦或者讨论假期去哪个国家旅游之类的，少年听不懂歌曲语言或者心生憧憬向往，就想学习了。
也挺好的，英语确实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总之多会一门外语多少也是一项专长，如果他下次出差国外，季明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能带他去见见世面。到了国外少年语言不通，自己又要工作，估计陪不了他多久。
想到少年眼巴巴看着洋人叽里呱啦面色尴尬的模样，顾商的眉头就拧紧了。
也行，学就学吧。
男人沉声：“需要我帮你请个专业的老师吗，这回一对一授课。”
季明珠：“……”
⊙_⊙
请个幼师，来教他吗？
那也太丢脸了吧？！
季明珠连忙摇头：“不要不要，老公别浪费钱了，我自己跟着软件学一下吧。”
怕追问下去伤及少年自尊，顾商识趣地没有跟那些霸总文里面喜欢搞强制爱的霸总一样专断独裁。
他温和道：“你基础不好，要想学好英语，一点资本投入也是正常的。不用太省了，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如果你用的app高级功能要收费的话，你就充个会员。”
“你用的什么app？百词斩？”
季明珠一懵，百什么斩？听起来好凶残的名字。
而且鹰语又是何物？
季明珠莫名想起顾商昨晚说的驯鹰人的那个故事，不禁喉咙咕咚一声。
顾商只当他是默认，悠然道：“或者……我不忙的话你来找我也行，我英语水平还可以。”
男人声音沉稳优雅，身上的西装昂贵而合身，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成熟知性成功人士的魅力。
路况平稳开阔，康司机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忍不住又偷偷往后视镜瞄了眼。
不是他说……顾总这真的有点像开屏的孔雀了。
这话他听着都害臊，都是男人，那点心思谁不懂呢？
唉怪不得人有钱人都光彩照人的，原来不光事业顺利，连生活情调也别有滋味，还扮演起师生来了，夺刺激呀。
顾总这么说，肯定是等着老婆夸罢了。
——没错。
顾商确实在等夸。
虽然他的心里路程没有康司机这个老司机所想的那么猥琐，但从小成绩优异头脑好用的顾总在自己的笨蛋老婆面前，确实升起了那么一丢丢丢的优越感和愉悦感。
季明珠像一颗望不到底的珍珠，总是带给他出乎意料的反应和表现。
比如他的气度和仪态，比如他无可指摘的厨艺，再比如他技巧成熟高超的画技。
顾商有时会升起一点只有在他工作中才有的剧烈的好奇心，想知道少年还有些什么特别之处。
他看不透季明珠，无论是他偶尔显露的不再藏拙，或者是对自己的假意亲近，他都捉摸不透。
但此时终于有了自己很会而少年不会的重合领域，顾商怎能不高兴。
他等着少年发出小没见识的感叹，比如说“哇，老公，你的英语很厉害吗？你过了四六级吗，还是过了专八？”
然后顾商就可以骄矜地低头理袖口，风轻云淡地告诉他自己是跟斯坦福教授都可以侃侃而谈的水平。
已经无需大学生的等级测试来评判他的英语水平了。
甚至让他当场用英语念一遍元素周期表都没问题。
顾商好整以暇地坐着，而康司机开着车，心中艳羡，直到他听到那位漂亮又骄矜的小夫人迟疑地开口，赞扬顾总道——
“哇老公好棒啊……”
顾商勾起唇角。
“……连鸟语都会，真是天才。”
少年不懂鹰语为何物，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并且真诚地送上夸奖。
顾商：“……？”
康司机：“……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