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薛柠在耳边念叨，斯灵终于抽了个时间去医院在神经内科挂了个号，打算好好检查一下。
检查出来的结果倒没什么大问题，可关于难以入睡的症状却怎么也解决不了。
最后还是医生建议她去心理科挂个号试试。
“是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症状？”
斯灵点头，那时候她才十岁，刚被聂家收养不久，却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一开始还以为是陌生环境导致的，可随着时间推移，斯灵的脸色越来越差。
还是聂母陪了她几晚，才渐渐回归正常作息。
“我这几天睡眠不好，整个人放空的时候，经常会在脑海中闪现一些没发生过的画面。”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有些无奈。
“之前偶尔睡不着觉，我用药物还是管用的，可这几天严重到连吃药都没效果了。”
“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吗？”
主治医生头都不抬，只是在单子上写写改改，随即撕下来递给斯灵。
“我先给你开点儿药吃，看看有没有效果。”
说着，他又隐晦的开口提醒：“女人嘛，最好还是多在家待着。”
“男人的抗压能力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了的，你放下工作，自然也就睡着了。”
斯灵没说话，拿着单子起身，却在离开时使劲摔了门。
一趟医院之行下来，斯灵喜提几千块钱的激素特效药。
她驱车回到公司，随手把袋子扔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压根没打算吃。
这些年促进睡眠的昂贵药物斯灵几乎全都吃了个遍，效果甚微，只是勉强入睡。
更何况是那个下头医生给开的药，谁知道加了些什么。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景象，心里更觉得烦躁了。
就像薛柠说的，铁打的身体，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和养护，也是会腐朽垮掉的。
斯灵的雄心壮志不单单仅局限于小小的灵犀，她还有很多想要达成的目标。
而睡眠障碍这一项顽疾，是阻挠她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恰好此时电话响了，她随手接听，是几天没联系的陆陈仙陆大明星。
“我提前结束青莱的工作，马上就要坐上去沪川的飞机了哦。”
闻言，斯灵充满阴霾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飞机落地我还有工作要安排，到时候空出时间直接去公司找你。”
“嗯，好……”
因为心里有事，斯灵回话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说话无精打采的，工作不顺利，还是和老公吵架了？”
敏锐察觉出好友的不对劲，陆陈仙下意识就开口关怀。
“都不是，还是之前那老毛病。”
“你又睡不着觉了？”
从小玩到大的交情，陆陈仙很清楚斯灵的睡眠障碍，试过大大小小无数办法，都束手无策，没法根治。
“我今天又去医院检查，神经科那主治医生建议我去瞧瞧心理方面。”
“然后心理科的医生给我开了几千块钱的药。”
陆陈仙在候机室坐着喝茶，闻言差点儿一口喷出去，她抽了几张面巾纸，语气夸张又好笑。
“有够敷衍的。”
“不过，他们这是在委婉告诉你，药不能停吗？”
斯灵觉得心累，现在的医生，她简直不太想过多评价其人品。
“那你这个睡眠障碍，你老公应该知道吧？”
不等斯灵开口解释，陆陈仙又自顾自说下去：“每晚都睡一张床，他想不知道应该都难。”
“那他要是半夜醒了，肯定也会被你吓一跳。”
和袁今弋这段复杂的婚姻关系，斯灵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和陆陈仙坦白。
“我和袁今弋相处起来，其实更像朋友。”
“所以搞半天，结婚好几个月了，你们还在分房睡啊，怪不得。”
陆陈仙撇撇嘴，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学校选拔学生外出竞赛，她曾有幸和斯灵当过几天舍友。
半夜醒来想要找点儿水喝，突然看见一黑色人影直挺挺站在窗前，换谁都得被吓得一激灵。
也是在那几天，她知道了斯灵睡眠障碍的老毛病。
“说起来，你之前睡着的时候会做梦吗？”
做梦？
回想起偶尔会梦见的红色阴影，斯灵说道：“也做梦，但永远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行，我马上快登机了，先发给你个东西你看一下，我觉得你肯定需要。”
交代完后，陆陈仙挂断电话，随着微信图标的红点亮起，斯灵点开两人的对话框，是一份看上去有些简陋的海报。
“绘梦师？”
“通过绘画还原梦境……”
斯灵放下手机，这么久不见，她觉得陆陈仙做事越来越荒诞离奇了。
可直到下午薛柠例行过来汇报工作，斯灵突然叫住了她，给她看了那张海报。
“这是一个很小众的职业，因为收入带来的局限性，从事人员也不算多，他们是治愈遗憾的人。”
薛柠看了斯灵一眼，见她开始走神，随即有些不赞同的开口劝诫。
“我觉得不需要刻意去找一位绘梦师，对你没什么大的帮助。”
说着，薛柠余光瞥见被扔在角落的药袋子，她走过去拾起来，轻轻放到斯灵的办公桌上。
“吃吃看吧，总归医生是不会去伤害自己的病人的。”
盯着桌上的药物，斯灵伸手拆开袋子，在薛柠担忧的目光下，把那几盒药全部扔在了办公室的地板上。
她站起身，不顾薛柠的拉扯，有些颓废的蹲到了墙角处。
“师姐，那是开给精神病人吃的药，我精神正常，只是睡不着觉而已，吃那些药做什么。”
在外人看来，斯灵自小成绩斐然，能力拔尖，因为聂家的关系，更是一路顺风顺水。
刚大学毕业就自己开了公司，做到今天这个程度，是别人迎面碰上都要被尊称一声老总的程度。
可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结了婚的女人。
已婚女人干着男人应该干的事，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就显得她很不正常，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伴随斯灵多年的睡眠障碍，就成了抨击她的证据。
“我以为一路咬着牙坚持着走到今天，我应该是没有遗憾的。”
“可人生的路那么长，哪儿有一帆风顺的道理。”
薛柠突然就明白了斯灵这几天焦虑的问题所在，心里有些酸涩。
她们是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同伴，身为最像彼此的同类，薛柠曾经历过的流言蜚语自然也不少。
“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的？”
斯灵闭了闭眼，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
“我或许，有一段想不起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