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渊王殿下。”
瑞公公带着人停下脚步,朝江阙行礼问安。
江阙像是才发现一样,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便从一众人面前走过。
江阙一出现,沈霁月便下意识地盯着苏照月看,见江阙并没有跟苏照月说什么,甚至连眼色都没给一下,沈霁月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
苏照月也没什么特别的,渊王来了还不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沈霁月越想越兴奋,就在这时,已经走过去的江阙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苏照月!”他直接喊了苏照月的名字。
阳光正盛,苏照月抬起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我的鞭子呢?”
“嗯?”苏照月没反应过来。
江阙上下扫了她一眼,没发现自己的鞭子,微微不悦。
“我的鞭子带了没?我待会要去骑马,没有趁手的鞭子。”
“带了的,在臣女的包袱里。殿下现在要吗?”苏照月恭敬回道。
江阙忽地轻轻一笑,“给我送来,我在御书房。”
说道,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那架势,那旁若无人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已经熟稔无比,甚至已经交换了信物,打通了边界一般。
苏照月向瑞公公请示,瑞公公含笑,一副很是欣慰的表情。
“小松子,你带苏小姐去取东西再送到御书房。”
瑞公公指了一个小太监跟着苏照月,苏照月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愣住。
这不是那天街上的那个小乞丐吗?
苏照月折回昭阳殿。
众人满是艳羡,有人道:“渊王殿下也没有外头说的那般吓人嘛。”
丁敏促狭道:“渊王殿下吓不吓人,沈小姐这个未婚妻应该最清楚呀?沈小姐,平时渊王殿下都是这样温柔跟你说话吗?哦,忘了,殿下好像刚才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你呢。”
沈霁月垂眸咬着下唇不说话,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拧出个洞来了。
“殿下刚才那一招用的真妙,几句话便让苏照月出了风头,属下看着其他人都嫉妒的眼红了,苏照月接下来的日子有苦头吃了。”
走出了几十米远,东山忍不住赞扬道。
江阙皱了皱眉,但很快松开。
“所以,如果东山你是那小东西,你也会猜到,我是故意去找她的,对不对?”
东山:“很明显。”
江阙:“……”
东山:“去御书房不是这条道。”
江阙脚步一顿,掉头,折了回去。
“拜见父皇,父皇安康。”
到了御书房,江阙敷衍地行了个礼。
江修顷并不理会,埋头批阅奏折。
江阙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管江修顷,在御书房里踱步观赏起新设的盆景来。
过了一会,江修顷才抬头,道了一声:“来了?”
像是才发觉江阙一样,但神色明显的不悦。
江阙回到殿正中,没有再挑衅江修顷,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父皇何事召见儿臣?”
江修顷让太监送下来一份奏折。
“益州递上来的急奏,那边又冒出来一伙匪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影响极为恶劣,但益州府衙对付不了,你带着你的人去解决一下。”
“不去。”江阙连折子都没打开,直接拒绝了。
江修顷脸色一沉,“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江阙,朕劝你适可而止!为了个女人你要忤逆犯上吗?信不信朕现在就让她永远消失,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江阙燃起一团怒火:“下月十七,是我母妃的忌日。为人子,十五年未曾祭拜,忌日前去坟前祭拜一次,不过分吧?”
江修顷瞬间哑言,喉咙干涩,一个反驳的词都说不出来。
江阙眼底翻涌着煞气。
他忘了,这个男人三宫六院,早把自己的发妻忘得一干二净!
“儿臣并未在朝中挂职,国事朝事,儿臣不得越权。那三万兵马,父皇想要可以直接拿走。儿臣告退!”
“江!阙!”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江阙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了,似乎从母妃去世之后,他们父子俩就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一次话。
江修顷从没有关心过他,只知道给他下命令。
剿匪,平乱,暗中解决所有对朝廷不利的因素,仿佛他天生就是一把只会杀人的刀子一样。
他不在乎自己,可以,可他不该忘了他母妃的忌日!
“殿下,您的鞭子。”
江阙走出御书房,就看见了苏照月低着头捧着他的鞭子。本来就不高的人,低着头就跟只鹌鹑一样。
庄越贪赃枉法,与沛州上下的官员勾结成党。江修顷要除他,又怕引起沛州震荡,于是就让江阙动手,所有骂名都由他兜底。
这么久来,为他正名的,只有一个苏照月。
江阙没接鞭子,一直往外走。
苏照月摸不透他想什么,只能捧着鞭子一直跟着他。
两人错开两步,一前一后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红墙上的琉璃瓦镀了一层金光,悠长的宫道尽头是漫天的晚霞。
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苏照月落后的那两步,倒是将两人的影子拉平了。
苏照月默默陪着他走了一段,突然头顶响起江阙低沉的声音。
“苏照月,你想干什么,快点做。”
“嗯?”
江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你要借我的势做什么,那就快点做,不然我倒台了,你的筹谋全都要落空了。”
苏照月看着他,那金色的霞光洒在他身上,明明看着是那么暖,可他的声音是那么低落。
“不会的,你不会倒台的,灶王爷和财神爷都会保佑你的。”
江阙的嘴角一点点缓缓勾起,但那抹笑里却满是苦涩。
“他们没告诉你吗?我是个弃子。只有被放弃的皇子才会送去敌国为质。”
苏照月心猛地一揪,原来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前世才会甘愿被囚禁。
囚禁在那玄清观的地牢里,废尽功夫,被冰冷的锁链锁住双足。
那锁链最长的长度正好是从墙角到地牢门口,他会坐在门口,隔着一道铁栅栏,跟她这个小怪物聊聊天,下下棋。
哪怕那小怪物又丑又笨还不会说话,他都会欢迎她的到来,教她下棋写字。
从御书房回来,苏照月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江阙那张带着苦笑的脸,耳边也全是他那句‘我是个弃子’。
不会的,她不会让他重蹈覆辙。
“苏妹妹,你回来了?”
苏照月刚回到自己房间,同住在东殿的方心蕊敲门拜访,还送给了苏照月一个玉坠。
那玉坠色泽温润,比上回苏良筹送她的玉钗成色还要上乘。
“方小姐太客气了,这玉坠太名贵了,照月不敢收。”
方心蕊关上房门,朝苏照月神神秘秘道:“收吧收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同伺候渊王殿下的姐妹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瞧着苏妹妹才是那未来的渊王妃,沈霁月根本不得渊王殿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