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柳眉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之前那眼高于顶的倨傲做派瞬间土崩瓦解。
苏照月起初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确定了，这茶确实不干净。
“姨母上回给的茶饼受了潮，给的阿胶也长了虫，母亲都丢了，说姨母抠门还喜欢到处显摆，但凡是好东西，绝不可能会拿到这里来。还跟姐姐说，姨母的东西都是脏东西吃了都要坏肚子。”
“闭嘴，你胡说什么！”这回换柳氏跳脚。
柳眉看着自家妹妹，“好呀，柳烟，原来你在背地里都是这样说我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没有我，你跟苏良筹还在蜀州，你们能回京城来？这些年，没有我帮衬，你们有今天！”
柳氏张嘴要说话，“姐姐……”
但话很快被苏照月抢过去，“姨母也没少收我们的钱财呀？那蜀州名贵特产都是一车一车地送到了李家，银钱都是一箱一箱的，都给姨丈孝敬人了，爹爹的官职是我们自己打点下来的，跟姨母没有半点关系。反倒是姨母，仗着姐妹关系，不知道在中间吃了多少回扣，还要居功自傲，实在是可恶！”
“娘亲还说了，姨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没脸没皮做的惯那些卑躬屈膝的事，这才爬的高些，论实干，姨丈就是这个。”
苏照月竖起了小拇指。
“你们……你……”
苏照月那小蹄子天天关在柴房，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一定都是听柳烟和苏良筹他们说的。
“你们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柳眉气急，直接甩手要走，柳氏连忙追上去拉住人。
“姐姐，别听那小蹄子乱嚼舌根，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们能有今天全仰仗姐姐，妹妹心里不知道多感激，正好重金寻了一尊玉菩萨，要送给姐姐，为姐姐祈福呢。姐姐别丢下妹妹。”
听到‘重金’‘玉菩萨’几个字，柳眉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
柳氏附耳柳眉耳边，“姐姐，再帮妹妹一次。”
柳眉被劝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下毒已经不行了，柳眉清咳了一下，对苏照月道：“我今日其实是为你而来，你姐姐已经在和忠孝侯府议亲了，你也该嫁人了。我给你物色了一个好人家，你姨丈家有个侄子，在青州闯出了一番事业，上月刚没了妻子，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也不用操心，你嫁过去就只管当家，什么也不用操心。”
柳氏在旁一听，心中叫好，只要离开京城就好。
苏照月冷笑：“这么好，姨母怎么不让表姐嫁过去？你们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柳眉怒拍了桌子：“你能跟你表姐比？你姨丈贵为尚书，马上就要入阁，你表姐是真正的名门贵女，你姨丈的侄子将来也是内阁重臣的侄子，多少人都求着巴结，你别不知好歹……”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老爷被官兵带走了。”一个李家的婆子跑进来打断了柳眉的话。
柳眉腾地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老爷怎么好端端的会被带走。”
李家婆子喊道：“千真万确，家里已经乱成一团糟了，老太太晕过去，大小姐也哭晕了过去，夫人快回去吧。”
柳眉脸色大变，夺门而出，柳氏还没弄清楚状况，跟着跑了出去。
动作这么快？
不愧是江阙！
苏照月暗道了一句，转身欲走，苏映雪突然冲过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苏照月这张脸，苏映雪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她就替她娘收拾了这贱蹄子！
“来人，押住她，把这杯茶给我灌下去！”
两个婆子闻声上前。
“谁敢动我！”
苏照月站在那，凝视着苏映雪：“我约了渊王今日相见，我若有任何不测，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啧！
这小东西还真是……一天不扯他的大旗就会死。
江阙在外面听了半晌，听她耍嘴皮子挑拨两个女人反目，然后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啧了一声。
屋内，苏映雪被镇住了一瞬，但很快她又讥笑了起来。
“小蹄子在这大放厥词，你约渊王？你算哪根葱？给我灌！”
两个婆子又逼了上来，左右包抄，伸手就要架苏照月，苏照月握紧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啪——’
就在苏照月要抽刀时，一声鞭响，抽在一个婆子的身上。
婆子只觉身子跟拦腰截断了一样，痛不欲生，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屋中众人怔住，江阙抬脚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软鞭，手柄镶着一只金麒麟，黑金两色对比强烈，十分醒目。
苏映雪脑袋发蒙，两腿软了下去，“渊…渊王殿下？”
江阙视线越过苏映雪落在苏照月头上，小姑娘见着他乖乖巧巧地行了个礼：“见过渊王殿下。”
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
又被她当枪使了，真可恶呀！
“无须多礼，本王是来……赴约的。”
苏照月一愣，心道江阙是什么时候来的，门房为什么都没人来告诉一声，但一想到这位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干嘛呢？拉拉扯扯的。”江阙明知故问。
苏映雪忙起身回道：“没什么，我和妹妹在玩耍……”
江阙冷眼扫了过去，苏映雪浑身一颤，连忙闭嘴又跪了回去。
苏照月道：“回殿下，不过是小事，姐姐让我喝茶，我不想喝，姐姐就让婆子灌我。”
“灌你？你没报本王的名号？”江阙戏谑道。
苏照月点头，“报了。”
苏映雪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心中愈发觉得惊恐。
她没想到，渊王竟然这么宠着苏照月！
“报了本王名号还敢欺负你，那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咯。”
江阙勾勾手，两个侍卫上前，二话不说，抄起那茶杯直接灌到了苏映雪的嘴里，苏映雪被呛的呜咽不停。
一杯茶灌下去，像是要了她命一样，吓得魂都没了。
柳氏从外面回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一想那茶里有什么，顿时两眼一黑晕在了门槛上。
顿时苏家乱做一团，叫大夫的叫大夫，找老爷的找老爷。
“看见没？这才叫反击，你那些嘴皮子伤不到她们一点筋骨。”江阙道。
苏照月赞道：“殿下威武。”
江阙嘴角翘了翘，抽出那张私产单子，“这是你写的？”
苏照月摇头否认：“不是。”
“还没看就否认？”
“不用看，因为我不会写字。”
江阙看着苏照月，苏照月道：“想必殿下也看到我的处境了，我在家中一直不被喜欢，读书写字这种事家里怎么肯教我。我只在伺候姐姐读书的时候识得几个字而已。殿下若不信，我可以写给你看。”
苏照月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照月’两个字，她写的笨拙，像是刚开蒙的孩童，字迹歪歪扭扭十分稚嫩。
跟单子上娟秀的字体根本没法比。
江阙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心下一默，“难不成真是财神爷给我的福报？”
“殿下威武又仁善，财神爷肯定是要格外庇佑的。”
江阙看着苏照月，苏照月说这话时，脸上十分的虔诚。
那一直强压的嘴角终于往上勾了起来，江阙：“你拜财神爷还不如拜我。”
他又想到了那被供起来的匕首，心里一动，甩手将自己手中的麒麟鞭丢给了苏照月。
苏照月接过，一脸的惊愕，等她反应过来，江阙已经带人走了，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不用供起来。”
苏照月怔怔握着那软鞭，金色的手柄上甚至还带有余温。
这样的人，不该被五马分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