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楼的姑娘们八面玲珑,见着这么华丽的马车停下,全都蜂拥上来。
待看清了马车上下来的江阙,又全都一言不发地刹住了脚,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原来是渊王殿下的座驾。
渊王殿下每次来,都是点她们的头牌青梨。上回,工部尚书家的庄公子不过是拉了下青梨的手,庄家就被灭了满门,尸体还在菜市口挂着呢。
渊王独宠青梨,青梨在寻芳楼已然是大姐大,她们可不敢去招惹渊王殿下。就算渊王不嫌弃她们,青梨也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一众人正要散去,忽地又看见了渊王殿下怀里的女人。
那女人生的娇小,被渊王搂着脖子,整个人都像是被藏住了,这会子探出头来才被看见。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阵幸灾乐祸。
渊王竟然会带着一个女人来逛青楼,即便是青梨伺候渊王,也只是在那唱唱曲而已,从没有近身过,这个女人竟然跟渊王同乘马车,还被渊王搂着下了马车。
青梨看见了不得气疯?
江阙拽着苏照月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小脸煞白,神情呆滞,像是吓惨了,心中莫名高兴。
“好朋友,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玩的地方,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见江阙放慢了速度,苏照月终于得空把他箍在自己脖子上的铁臂掰开。
苏照月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咳咳咳,不是说不杀我吗?”
江阙垂眸看了看她的发顶,好矮。
“跟上!”
江阙大步往前,穿过寻芳楼的大堂,踏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江阙一出现,整个寻芳楼像是一下静止,鸦雀无声,那些调笑的宾客们全都自发地闭上了嘴。
一直到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渊王殿下有令,今夜寻芳楼所有开销都归渊王府。”
声落,寻芳楼上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渊王殿下英明盖世,举世无双!”
苏照月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宾客桌上的美酒佳肴,极力假装镇定,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咂舌。
这一晚上得多少银两?几万?
不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堂堂一国亲王逛青楼逛得这么光明正大吗?
二楼雅间,诸葛彦和一众公子哥正在寻欢作乐,见江阙突然出现,自发地停了手上的动作,簇拥着江阙在主位上坐下。
“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还这么大手笔,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诸葛彦,宁远侯府的独苗,因是宁远侯老来得子,因此格外宠爱。从小到大,礼乐射御书数全都不会,吃喝嫖赌走鸡斗狗倒是门门精通,堪称京城第一纨绔。
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二世祖们。
江阙往外看了一眼,“交了个朋友。”
“朋友?殿下你都有朋友了?”
江阙冷冷看着他,“我不能有朋友?”
诸葛彦有些惊奇,还有些委屈。
他跟着江阙好几年了,外面的人都只说他是渊王殿下的狗腿子,马屁精,应声虫,还从没有得到过‘朋友’这个称呼呢。
他是真的很崇拜江阙,想跟江阙做朋友当兄弟,可……终究是错付了。
不是,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驯服江阙这喜怒无常又怪癖的怪兽?
诸葛彦嫉妒又好奇地望着门口,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月白色的衣裳,干净利落,巴掌大的小脸,两只眼睛大的出奇。
这姑娘就是太小太瘦了,再养一养,绝对是个绝色,比青梨更上一层楼。
“好标致的小姑娘呀,寻芳楼新来的姑娘吗?”
“脸不错,不过也太干瘪了,手感很差呀。”
其他人也全都直勾勾地望向门口。
“梅妈妈倒是好眼光,又挖到了个摇钱树。”
诸葛彦一边呷酒,一边说道,刚说完,就见那摇钱树朝自己走来。
“渊王殿下。”
苏照月进门,不紧不慢走上前来。
“噗——”
诸葛彦满口酒水喷了出来,不是吧,不是吧,这小丫头就是江阙的‘朋友’?
江阙嫌弃地看了诸葛彦一眼,诸葛彦低下头,赶紧拿自己的衣袖去擦桌子上的酒渍。
“听见了吗?诸葛彦说你要是在这挂牌,一定是棵摇钱树。”
语气里满是讽刺和嘲弄。
这是朋友的语气吗?
不是,这姑娘不是欢场女子?
江阙带了个良家姑娘过来?
诸葛彦很快抓到了重点,擦桌子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却听苏照月满不在乎道:“我挂牌,殿下捧场吗?”
诸葛彦一愣,这姑娘一看就是良家有教养的女子,被江阙带来这种风月场所,还被这样调侃,他以为这姑娘一定会恼羞成怒痛斥一番。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在乎。
诸葛彦忍不住好奇地又看了苏照月一眼,但下一瞬,他又惊呆了。
因为,江阙那死鱼脸竟然笑了。
江阙压根没察觉自己上扬的嘴角,更没注意到,他几乎每次跟苏照月打机锋,都会被她逗笑。
“以你的姿色,就算我不捧场,你也会有万千恩客。”
江阙刚说完,其他公子哥全都跟着起哄起来,“是呀,渊王不捧场,我们可以捧场呀。”
江阙把一个女人带到这来,肯定没安好心,有人胆大地开起了黄腔。
“小美人,你开苞了吗?没有的话,小爷我包你呀,五百两怎么样?”
苏照月懵懂地看着那个人:“你是谁?”
那个人拍了拍胸脯道,“靖安侯府知道吗?小爷我是靖安侯府的七爷。”
“哦~”苏照月长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就是那个学了十年都背不出弟子规,学堂课业还得抄自己小侄子的大草包李承业呀。李七爷,你课业写完了吗你在这喝花酒?”
“你你……”
李承业面色涨红,一旁人都憋着笑,诸葛彦最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李承业,你那小侄子我记得才六岁吧?你抄一个六岁小孩的课业,你要不要脸?别跟我们玩,太丢脸,赶紧滚!”
李承业涨红着脸,灰溜溜甩袖离去。
一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诸葛彦好奇道:“我只知道李承业背不出弟子规,竟不知他竟然还抄自己小侄子的课业,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她前世在道观听到的。
不过苏照月不会这样说,“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除了李承业,你们所有人的把柄,我都知道。”
苏照月大放厥词,说话时眼睛还一直看着江阙。
诸葛彦顿时跳脚:“殿下,你怎么能为了讨美人欢心,就揭我们的短?”太不厚道了。
江阙:……
当着他的面,小东西就敢这么拿他当枪使!
江阙冷冷看向苏照月:“苏照月,本王都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