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你想要这些枪，是用来打鬼子的吗？”秦毓道。
村长老脸僵住。
谁要跟他们打？还不是那几天总有难民过来，说鬼子进村后烧杀抢掠，搞得他一直人心惶惶。
可是，就这点儿装备打鬼子？
痴人说梦。
他捻捻胡子，点头：“现今村里只有我的儿子们有能力保护村子，所以这些武器给我们家，你们没意见吧？”
秦毓微笑，指着余窑方向：“枪是从余姚鬼子派来的兵那儿缴获的。
他们都死了，鬼子肯定会以为咱村有8陆，会增派人手过来扫荡，你确定要拿走这些战利品吗？
我们已经把鬼子尸体摆在了村口，你猜，他们现在看到了吗？”
村长：……
“你们别再擅自行动！对付鬼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狠狠瞪刘寡妇的儿子一眼，落荒而逃。
临走时还不忘顺走桌子上放的几截蜡烛。
刘寡妇的儿子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跑得飞快，谁知道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是在干这么吓人的事？
他以为她们是上哪儿找到好东西了却不上交，才汇报村长以此邀功的。
“呸，孬种。”姐姐啐了一口。
秦毓将枪给屋里乌泱泱一群人分下去，浅笑道：“姐妹们，我们若不反抗，定会被鬼子欺辱，被杀害。
可如果我们拼死反抗，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想想上了战场后再未回乡的男人们，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乡亲们举着枪高呼。
她对着烛光下那一双双激动的黑眸，神色无比坚定。
没想到自己还有在这个时代与樱兵作战的一天。
只是……
现实问题不得不面对。
即使士气再高，即使他们有这点基础装备，直接对上樱兵也是十死无生。
人数差距自不必说，而且这些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打过枪。
所以必须将时间拖过零点。
新的一天到来，她可以再一次使用能力，彼时，胜算能大很多。
她让乡亲们一起偷偷沿着沟边，把尸体移到村口，就是为了迷惑樱兵，让他们以为村里有数量不少的8陆，掂量着点。
但现在多了个变数。
秦毓盯着门外已经蒙蒙黑的天，眸中掠过冷然的暗芒。
“娘，你跟乡亲们先熟悉熟悉这些枪，别搞走火了，我出去看看。”
“好的。”娘茫然地点点头，又低头看枪。
秦毓若有所思。
她拎着枪和子弹走出院子，朝着村长家方向走去。
如果这些没骨气的东西投了敌，告诉他们村里的真实状况 ，只怕鬼子会立刻打来。
村长家比村里其他人住的地方好很多，院墙高出不少。
秦毓绕到后院，攀上矮墙。
堂屋里果然有人说话，她坐在墙头听。
“原来今天下午在地道里那俩人是赵爱红和她女儿？”村长家二儿子阴郁的声音传出，正是在地道里朝秦毓二人开枪的那个。
“怪不得她们带那么多枪，我们都没发现。”这是村长三儿。
村长大儿更焦急：“这可咋办，鬼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啊，那些去打仗的，除了赵权都死了！要不是赵权去当汉奸，悄悄给我递过消息，咱们哪里知道！”
“什么汉奸，你小子，”村长气哼哼地扫他一眼：“那叫黄协军，光荣着嘞。能活着比啥都强。你想想，要不然赵权在黄军面前美言，恐怕早就轮到我们村了。
我们去做黄协军，那也是为了乡亲，谁敢怪我们？”
“爹，我现在就去余窑村，把那些个娘们儿做的事告诉黄军，只要把她们交出去，黄军肯定不会杀我们。”村长三儿说罢，火急火燎就要走。
“你慌啥？让爹去。”村长忙拦住他：“万一他们不听解释，爹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如果我没回来……
你们就带着地道里那些东西，赶紧跑。”
“哎，爹，那你快去吧，别等黄军打来，那就什么都晚了。”他的三儿立刻停住。
村长悠悠叹了口气，摇着头打开堂屋的门。
身后，是他的儿子们忙乱的声音。
“快，先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好，先备着，见势头不对赶紧从地道走。”
“……”
竟没一人给他送行。
村长老脸上满是苦涩，强行打起精神往村口走。
遍地黄土，不知多少鲜血被风干，被吹来的新尘掩住。
他走得很慢，全不复从秦毓家出来时腿脚利索的模样。
到余窑的路凹凸不平，一块块荒草皮毫无规律地嵌在黄土上，跟长了疮疤的狗皮似的。
黄军会不会要他们家真不好说，但总要试试，给儿子们争一条出路。
即使他被杀，孩子们也能及时溜走，只要还有一个儿以后能延续后代，在他坟前烧烧纸，香火不断，这辈子也就值了。
村长顿时抬头挺胸。
是啊，什么都没延续香火重要。
没人送行的苦闷一扫而空，他甚至笑了出来。
前面有个旧战壕，他从左侧绕过，忽地眼前人影闪过。
长枪的刺刀头，从他胸前穿过。
又干脆利落地拔出来。
“噗——”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秦毓面无表情，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珠，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拎枪从战壕走出。
雪亮白刃上，淅淅沥沥滴着鲜红的血，被她拖在身后。
原来，村里离开参军的人，除了汉奸都死了。
她惋惜先烈们，亦痛恨烂透了的那些败类。
秦毓悄无声息地重新翻过墙。
村长家除了堂屋、两边的耳房，还有东西两侧的房间，前门门口的房间。
秦毓见堂屋的门大开着，当即猫着腰迅速溜进去，躲在门后。
天色愈晚，三人都在各自房间翻箱倒柜收拾东西，没人发现她。
村长炕头摆的老式钟表的秒针跳了一圈又一圈。
约莫半小时后，几人慌慌张张地在院中汇合。
“爹去多久了？”
“不知道，哎，我们这就先躲到地道里吧？”
“是啊，万一爹能回来，肯定知道进地道找我们，回不来……我们就赶紧走！”
三人达成一致，忙小跑着进堂屋。
他家地道的入口，就在炕边的衣柜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