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起来了,秦正则顾不得其他,在梧桐树附近仔细查看了一番,那地上的人形也已起身,默默跟在他身后。
只见爪印尽头是一片嫩绿的草地,上面覆盖着薄薄一层干枯的树枝,另有些腐败的落叶,正是它们掩盖了圆滚滚妖物的爪印。草地上稍微仔细一些,还能看出身后人形昨晚在地上躺过的蛛丝马迹。
看到这里,秦正则不禁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盯着身后那人形。只见她个子高高的,已经超过了秦正则的肩头,及腰的长发就那样散落着,浓密的黑发更衬得她面色白皙。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十分清秀。尤其那一双眸子清澈如山泉,好像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底。
她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身后被枯枝腐叶染上了污渍。晨风吹过,她的裙摆微微抖动,那衣衫上的污渍,像是一只只蝴蝶,在广阔的草原上灵动起舞。
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看着她失神了,秦正则反应过来的时候,尴尬得低头道:“荒郊野外太过危险,看姑娘出身不似寻常百姓家,家人定是在四处寻你,快快回家去吧。”
说着,转过身便朝城门走去。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身后淡绿色的长裙,窈窕的身影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秦正则的心里又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流过。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对那绿色身影说:“眼下城门刚开,行人稀少,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送你回家。”
那绿色身影也止住步子,半晌没有言语。“难不成这姑娘不会说话?那就有点可惜了!”秦正则心里正想着。
“我没有家,也不知道此为何地。”她的声音似泉水叮咚,敲击着秦正则有些悸动的心。那柔弱无依的神情,被秦正则全部看进了眼里。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好像在慢慢变得柔软,简直要融化成水一般。
“敢问姑娘名姓?”
对面女子紧了紧眉头,看起来有些懵懂,像是还没有开化的孩童一般。
“忘了,就叫梧桐吧。”她回头看着身后的梧桐树,轻飘飘的说着,眼睛里却是遮不住的落寞与迷惑。
秦正则听她这样说,心好像被人揪住,狠狠打了一拳。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牵过梧桐的衣袖,激动得大声道:“梧桐好,所谓凤栖梧桐,这两个字天生就带着大气运。”
梧桐看着他通红的脸颊,眼底抹上了一层笑意。秦正则意识到自己失礼后,赶紧松开手,抱拳致歉:
“在下秦正则,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边说着,他的心思又飘散开来,只一夜的功夫,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没有见过女子一般,又好像是个呆子,莫不是自己天性是个色狼,见到女子就频频失态?
这也不对呀,以往人也好,妖也罢,美妙迷人的女子多了去了,自己也从没像现在一样,这颗心,忽而快忽而慢,像是被对面的女子紧紧握在了手中。
“无碍。”轻轻两个字,打断了秦正则的思绪。
恰在此时,“咕噜、咕噜”的响声此起彼伏,两个人同时红了脸。秦正则先是挠挠头,又拍了拍肚子,
“你即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同进城,我请你吃些早饭,权且为自己的失礼表示歉意。”
梧桐笑眼弯弯,也揉了揉肚子,接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一前一后向城门走去,此时天已大亮,虽然妖没有捉到,婴孩没有找回,但秦正则已经胸有成竹,只待夜晚来临。身后的女子,也让他欣喜非常,脚步不由渐渐轻快起来。
城中因为妖魔之说,多数百姓闭门不出,显得有些凄凉,但街上的铺子还是陆续开了门。二人到一个小摊前,热乎乎的包子刚蒸熟,散发着馋人的味道。梧桐抬头看着小摊挂的幌子,指着上面的字问道:“这是什么?”
未等秦正则开口,小二笑脸答道:“姑娘,这是小摊的招牌,名为二两包子。”他搓了搓手,似是有些局促,“我不识字,这是我家娘子写上去的。”提到娘子的时候,他的局促一扫而光,满脸的幸福。
梧桐若有所思,也没有再多言语。二人吃饱喝足,秦正则担心两人一起有所不便,想让梧桐自己去寻出路。可是想到她孤身一人,又太过单纯,心里有些不舒服。便提议一起去王员外家,梧桐没有反对。
王员外见到秦正则,脸上满是期待,看到他后面跟着一女子,又有些疑问,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秦正则知道他忧心孩子,开口便说起了昨晚的经过,王员外见事情有了眉目,稍稍松了口气。秦正则另嘱咐他准备一包花生,交代了一些事情,表示今晚要将此事了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夜间之事太过危险,还望员外能把她安顿好,待明日,我会将其带走,绝不会过多打扰。”
“正则兄弟,你放心,一切交给我。”
夕阳结束的一天的工作,跳到了落霞山后,夜幕渐渐来临了。东边升起了一轮圆月,秦正则来到梧桐树前,将准备好的花生,撒在早上查看好的一条线路上。
初夏的夜晚虽然不时有凉风吹过,但秦正则弯腰忙活着,身上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在月光的照射下,那汗珠仿佛银色的水晶球,将整个世界都囊括在内。
草地上干枯的树枝,不时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走到昨晚那爪印的尽头,秦正则心跳砰砰快了好几拍。那自名梧桐的女子,此刻是否熟睡了?他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今天晚上了结了这件事,明天就能回师门了,那梧桐要怎么办?秦正则一时开心,一时茫然,反反复复,他甩了甩头,抛开所有思绪,继续手下的动作。先办完此事,其他的再说。
一包花生,就在秦正则的摆布下,慢慢见了底,当最后一颗花生被摆完,秦正则想回身歇会儿的关头,后脑突然一疼,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