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李知念的那一秒，陈佳佳眼中的泪水再次决堤。
她用双手掩着面，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李知念搀着陈佳佳进了屋，陆离关上了木门，在后面快步跟上。
李知念轻轻拍着陈佳佳的后背，她记得她小时候哭泣时，李沁雪就是这样安慰她的。
“佳佳，你好些了吗？”
李知念接过陆离递过来的水，放到了桌面上。
陈佳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望向李知念，声音带着些沙哑。
“我爸爸带着他的新女朋友回家了，但是那个女人嫁给我爸的条件是让我滚出那个家，我奶奶为了我爸的幸福，就把我赶出来了。”
陈佳佳的遭遇让李知念想起四岁的自己。
陆根才将她赶出来，她抱着兔子玩偶在李沁雪坟墓前睡着。
她是悲惨的，但她又是幸运的。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鹿爷爷，是鹿爷爷将她抚养长大。
悲伤的记忆涌上心头，跃上她的眉头，李知念握紧了拳头。
“佳佳，你可以在我家暂住下来，反正现在我也是一个人。”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陈佳佳慌乱的心开始变得安定。
感动的泪水从她猩红的眼眶中流出。
“知念，我真的很感谢你。”
“对了，佳佳，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我记得你好像不知道我家在哪。”
“是韩尚告诉我的，说来我还得谢谢他呢，他已经救了我不止一次了。”
李知念瞳孔睁大，她撩起陈佳佳脸上的头发，声音有些微颤。
“佳佳，这些都是吗？”
陈佳佳撇开头，用笑容掩饰掉自己的遭遇。
“知念，我不想去上学了，那些人看到我就像猫看到了老鼠，眼睛冒着吓人的光，我感觉自己就是她们的玩意。”
李知念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虽然她也走过泥泞路，但支撑她走下去的是李沁雪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她不希望她妈妈的希望会落空。
李知念抬眸与陆离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陆离朝她摇了摇头。
村子里的鸡开始打鸣。
黎明将至，谁又能挨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曙光。
*
周末，李知念没有在家学习，她带着陈佳佳去了陆离带着她去过的那片油菜花田。
她摘了一朵油菜花放在陈佳佳手中。
她问了陈佳佳上次陆离问她的同样问题。
陈佳佳回答不知道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告诉陈佳佳油菜花的花语与寓意。
她并没有说什么处于指导者位置的话语，她让她自己选择。
“佳佳，你现在的处境有想过寻求帮助吗？”
陈佳佳放下了手中的油菜花朵，转过头一脸认真的望着她。
“知念，没用的，为了摆脱她们我什么方法都用了，有一次她们将我堵在厕所，我拿起一旁的拖把，沾了屎保护自己，可换来的是她们更毒的报复。”
“她们都是有底牌的，那个女混混头子周欣然，她的叔叔是我们学校校长，其他跟着她的人，她们都有家人当她们的盾牌，可我谁也没有，你说，我对付她们不就等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吗？”
陈佳佳低下了头，她又重新拾起她刚放在地上的那朵油菜花。
“花也会枯萎的。”
陈佳佳声音微小，但还是被李知念听到了。
微风吹过，掀起李知念的头帘，露出光洁的额头。
李知念默默注视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再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念念，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还笑呵呵的吗？尽管别人都看我像傻子。”
李知念摇头，她现在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认真的倾听了。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就像这花一样，不知道哪天刮一场强风，下一场暴雨就凋落了，我想时刻保持微笑，不让我的朋友看到我的颓样，尽管以前我没有朋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朋友了。”
两人对视着笑了，两人的眸中都藏着对方读不懂的故事。
“佳佳，我相信你是坚强的，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一起奋斗对不对？我们一起努力吧，我相信我们都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尽管现下很糟糕。”
陈佳佳伸出一只手，做成数字6的手势。
李知念秒懂，同样的动作她和李沁雪做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晚上两人刚想亲自下厨填饱自己的肚子时，陆离就来了。
“你们跟我回家吃吧。”
陈佳佳不认识陆离，她将手从洗菜盆中拿出，看着李知念，等她拿主意。
李知念有些犹豫，虽然她和陆离已经算好朋友了，但那毕竟是去那个令她痛苦的村庄，她担心万一会遇到他们呢，她不想让陆根才知道她还活着，她不想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就在她还犹豫时，陆离直接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将她扯走。
李知念还在反抗，陆离以为她是因为去自己家陌生，便宽慰她的心。
“妹妹去哥哥家吃饭，天经地义。”
“我不是不想去你家吃饭，我是真有事。”
陆离扭头看向陈佳佳。
“吃完再去也不迟，反正你们也要在家做饭，去哪吃都是吃。”
李知念见反抗无效，直接闭上了嘴。
陈佳佳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这一路，李知念都在低着头走，她在内心祈祷不要遇到陆家人。
好在，她没有遇到。
晚饭是陆母包的大胖饺子，李知念觉得这味道比昨天晚上的还好吃。
吃饭之余，李知念注意到，陆离的家中好像就只有他和他妈妈。
“念念，佳佳，你们多吃长身体，千万别客气。”
陆母说着又往李知念与陈佳佳的碗中多夹了几个大胖饺子。
李知念与陈佳佳两人赶忙向陆母道谢。体贴的陆母又给两人到了水。
许久没感受到母爱的两人感觉鼻头酸酸的，她们都羡慕陆离有这样一个好妈妈。
吃过晚饭后，陆母嘱咐陆离将俩人送回家。
路上，沉默良久的李知念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她抬头望向昂头向前走的陆离。
“陆离，你知道陆根才家吗？”
“知道啊，他家前不久刚生了个大胖儿子，还大摆了宴席呢，不过我家也是刚搬来的，我对他家了解不是太多，怎么了？”
陆离低头之际，李知念赶忙将头扭过来。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陆离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起陆根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