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死胡同中,洛迁跃到屋檐之上,躲在死角处居高临下地望着那跟进来的白影。
那是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宽大的白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整个人像是随时要被风走般,只是第一眼便会叫人觉得这是一个文弱书生。眼若桃杏,睫毛挺翘,五官颇为小巧精致,看着又像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但眉目中却透着一股不和谐的英气。
他脊背挺的笔直,自有一股傲气,好似天地也不能折其腰背,乌黑的发凌乱地盘成发髻,尾末垂下的发丝轻拂着脖颈,像是散开的剑穗。
洛迁控制着气息的外放,将自身融于环境中,打量着这个白衣书生,微微皱起了眉。
虽然看着人畜无害的,像是一拳就能打哭好久,但洛迁却从他不经意间散发的气息中感受到了化凡的气息,也就是说这文弱模样的白衣男子,最低也是化凡境。
而这么一个境界算得上高深,又懂得伪装的人在跟踪自己,洛迁不由得多想,同时心里也是纳闷。
他和苏影墨才刚来长安城,不过两天的时间又给人盯上了?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难道是不朽教?但感觉又不太像,遥东城月君给他的压迫感还挺强的,若不是有一张境界模拟卡,说不定还真要栽在那里。
此后不朽教如一座隐在云雾中的高山般,在他的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以至于此刻看到有人跟踪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不朽教。
心思电转,不过瞬间,洛迁心里便有了计较。
先下手为强!若不弄清楚,只怕之后再不会风平浪静。
走入死胡同的白衣书生发现那人没了踪影,面色一凝,继而转为了惊疑。
他转身便要离开。
下一刻,他眉头一皱,猛地转身,气机不可遏制地迸发,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只快到极致的拳头,似卷着洪流,激得尘埃飞扬。
在那拳头即将贴近他的面门时,白衣书生本能地抬起手臂护住了脸颊,同时身体往后倒退。
“碰——”
拳头撞在他的手背上,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整只手都麻了,他借力后退几步,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此时的死胡同外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路上空落落的,没有行人。
白衣书生甩着手臂,宽大的衣袖起落间,露出一双指节微微发白,纤细修长的手。
此时他也看清了那只拳头的主人,正是他之前跟进胡同的青衣男子。
一袭青色儒袍的洛迁立在胡同中央,衣袍猎猎,唯一照射进胡同的一缕光线,不偏不倚地落在的他的侧脸上,渲染了一层光圈,仿若添上了一丝神性的仙人。他握着拳,神色自若,目光投视而来,竟让白衣书生有种置身冰窖的寒意。
“等等,兄台,等等!这是个误会!”白衣书生忙道。
洛迁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这可能是个误会,但这是个误会的可能性不高。
无论如何,都得打过一场再说,等摸清楚他的底细,再来说误会也不迟。
正当白衣书生还欲言语间,洛迁足尖一拧,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出,白藏之意凝身,青衣似被染上了白露,竟有种秋意萧瑟的美感。
白衣书生眉角一抬,眼底也是有了三分火气,心道此人竟这般蛮横不讲道理?
但到底是自己跟踪在先,不占理。
他按捺心底腾起的火气,不断退后的同时,再次出言想要解释。
但洛迁在他想要开口时,又是一拳轰了过来。
白衣书生再次硬接,应接不暇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脚尖在地上如蜻蜓点水般滑行几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当然,这是洛迁特意收着力的缘故,此刻的他用的实力大概在化凡一二重,以此来试探。
白衣男子抬首凝视着洛迁,忽而一笑,觉得自己接了两拳已经够意思了。
“既然兄台想要比试一番,在下接了。不过拳脚功夫非我擅长......”
洛迁唇角一勾,笑着道:“那你擅长什么?尽管使出来。”
这样正和他意。
首先,洛迁在遥东城里境界从紫府一重突破到了入玄三重,导致他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的实力,正巧皆白衣书生磨炼一下。
其次,一个人的招式打法是与其精气神挂钩的,就如光明磊落的修士喜欢正面硬刚,狡诈阴险的修士则爱下毒一般,虽不是绝对,但也能看出些端倪。
“狂妄!兄台可要小心了,不过有言在先,被我打了,可不许哭鼻子!”
白衣书生如画笔勾勒的两道眉挑了起来,他心底也是多了几分战意。
他嘴唇微启,像是在念诀,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柄青色灵剑,剑身细长薄如蝉翼,剑刃如潭水里浸出,缭绕着星星点点的寒光。
洛迁亦是取出了碧月灵剑,白藏剑意似肃杀的秋风,不知是嗅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碧月灵剑此刻异常的兴奋,剑身如振弦般颤抖,剑鸣清脆悦耳。
“来!兄台可要小心了!”
“好!”
下一刻,两道身影同时拔地而起,化作两道青白二色的剑芒。
“叮叮叮叮——”
清越的碰撞声瞬间如春花般炸开在整个胡同里,青白两点不停地碰撞,一路从胡同打到了空无一人的街上。
他们有意克制着,剑气落在青砖白墙上时便会消散。
但如流的剑气中依旧有一两道打碎了些砖石。
见状,两人同时向天幕飞去,于空中,化作两点不停碰撞交集。
洛迁此刻的境界不断提升,最后来到了化凡七重。
某一刻,两人分开。
洛迁脚踏白云,青色的儒袍纤尘不染,手中碧月亮着炽白的剑光,斩出一道道如月华般的剑气,化作满天剑影。
白衣书生立于对面,身侧亦是数不清的剑罡,如一卷卷无物不破的风刃。
刹那间,天幕似被分开,一边是月色溶溶,一边是碧波荡漾。
“喝!”
两人同时斩出一剑。
“轰——”
似月坠碧海,云海像是被仙人揉碎了般,天空变得澄澈一清,唯有青白二色。
接着,天空中爆发出了强烈的白光,迸射而出的剑气似天雷般炸开,残余的灵力如波纹般蔓延向天空深处。
片刻后,白光消退,天地变得寂静下来,虚空中唯余两道青白身影。
洛迁依旧是风轻云淡,身上的儒袍只是微微黯淡了些。
而白衣书生气喘吁吁,如雪的白袍上剑痕密密麻麻。
显然,他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就在这时,长安内城中忽然弹出一道神念,直指天上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