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灰蒙的天幕上潦草的挂着几颗稀疏的星,即便是月亮也不忍去打扰这静极了的人间。
万籁寂静,唯独星月宗的这间竹屋依然灯火通明,伏案提笔的倒影穿过窗户,斜斜的映照在地面上。
“该死,早知道不说什么门规了,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还有这什么破桌子,这么矮。”
洛迁身材高大,而这面前的竹桌不过及腰,他只有俯身屈膝,类似于扎着马步一样才能在桌上提笔写字。
桌上铺着一张白纸,他执着笔,笔尖悬于半空,久久不曾落下。
一旁的一人大小的床上,一只大白鸟两爪朝天地躺在那,嘴里偶尔哼哼唧唧,似乎是在梦里吃上了惦记许久的烤羊腿。
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半个时辰了,在那之前洛迁花了不少功夫将依依哄的找不着东南西北,顺便不经意间给她扣了一顶锅。
等把她哄睡之后,洛迁兴致勃勃的寻来纸笔,打算编个所谓的门规。
一来,就像他说的那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门派自然也得有规矩。现在就一个徒弟还好说,以后等收的徒弟多起来了,就需要门规来进行约束了。
二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才刚刚树立好自己的形象,总不能第二天就打脸了吧。这可不行,他洛迁向来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
不就一个门规么,凭他深厚的文学素养和崇高的精神境界,那还不是分分钟搞定?洛迁这般自信的想着。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桌上平铺的白纸依然不沾半点墨迹,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思索半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实在不适合去编撰文章。
也罢,不求落笔生花,但求文理通达便是。洛迁叹气,这才开始落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很快白纸上洋洋洒洒,一篇长达上千字的门规问世了。
等收了笔,洛迁打了个哈欠,抬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天色渐白。
天光乍破,薄晓如疏的晨雾似涌起的潮水,给竹屋拢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清翠的竹叶上打着冰晶般的霜,白纸上的墨迹也被这股冷意拧干。
洛迁摸到床边,本打算睡一会,但看到鸟鸟僵硬奇特的睡姿,翅膀交叉叠放,两爪蹬天,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般,登时没了睡意,索性跌坐一旁取出了系统的奖励。
他拿出帝级洗髓丹,直接吞服,丹药入喉即化,融成一团清液涌入胃里,随即源源不断的能量如泉水般向着四肢百骸扩散。
洗髓丹不同于别的丹药,本来就是为了炼气境界创造出来的,不像一些丹药品阶越高,对服药者的修为限制越大。
洛迁闭目内视,引导着洗髓丹的能量去洗刷自身筋骨,疏通堵塞的经脉,一股股的热气不断从他的身上逸散,他此刻仿佛置身于一鼎炼丹炉内, 被上千度的丹火灼烧着全身,但心底却升起一股空灵的感悟,对于灵气的感应似乎更强了。
这便是帝级洗髓丹么,还真是恐怖如斯!洛迁咬紧牙关,痛并快乐的承受着洗髓丹的药力。
很快,全身的灼热感褪去,洛迁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息,似将体内的积郁排尽,而灵气不断的汇入他的体内,他的境界好似冬日破土的竹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上,节节攀升。
炼气四重。
炼气五重。
炼气六重。
......
练气九重。
直到洛迁的气息达到练气九重圆满才停止,而这只是帝级洗髓丹附带的效果而已,真正让他在意的便是他的全身经脉不仅彻底疏通,还扩大了好几轮,修仙之路已然豁达。
若说灵气如海不可斗量,此刻以洛迁的经脉已经有了几分称量的资格。
等适应了暴涨的境界后,洛迁取出白藏经开始修炼。
传说白藏为荒古的四大神兽之一,是原初的主宰,掌控着世间金与土的权柄。
白藏经主攻伐,修炼之后攻伐之力将得到巨大的提升,与之相对的,防御上会得到极大的削减。
洛迁照着经文,按部就班的修炼起来。
……
苏影墨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的什么她醒来时已经忘却,但依稀记得这是个很温暖的梦,以至于她有些不愿意醒来。
她简单的伸展了一下柳腰,从床上翻身而起,赤着足走到窗边,感受着初晨的到来,任由稍显凌乱的秀发垂落,被微风卷起,从脸颊上滑过。
雾染山岚,晓光乍破,秋霜融化的水滴自竹叶滴落而下,清脆的敲在地面的碎石上。
没有鸟吟虫鸣,只有一种极致的宁静,苏影墨忽的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悟。
比这样更美的景她见过,无论是云海潮涌的仙山,如千紫暮霞的梧桐树,亦或是万年难捱的雪山,她都曾去过,见识过,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此刻的安宁。
少女静静的看着,娉婷袅娜的身姿似与这晨雾融为一体,直到雾气被光刺破,被风吹散,才回过神来。
她聚以山间水露,用露水洗涤着她光滑的身子,春光与晨光泄在一起,或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擦干身子后,苏影墨换上了一件洁净的白裙,款款走向对面的大殿。
路上,一只大白鸟驻足在的竹林上,摇晃着脑袋,似在观察着走来的少女。
“叽~”
待少女走进后,大白鸟扑腾着翅膀,一跃而下,爪爪极为自然熟地垫在了少女的肩膀上,收拢羽翼,用脑袋轻蹭少女的脸颊。
依依头顶的绒毛极软,蹭的少女脸上痒痒的,她咯咯笑着把大白鸟搂在怀里,轻轻揉捏着它的身子。
“叽,叽~”
依依十分享受着这羡煞旁人的待遇,脑袋还一个劲的往少女怀里拱,只觉得弹性十足,比垫子还软乎。
“呸,色鸟。”
苏影墨这下相信那条御寒蚕丝薄袜是怀里的这只大白鸟送的了。
少女的手穿过鸟鸟厚厚的白羽,直往里面摸索,过了片刻,她才惊呼:“依依,原来你是只母鸟呀。”
“叽?”
大白鸟毫无波澜,眼底不屑,似在说,你才知道?
依依张开翅膀,仿佛一个渣鸟般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这个温柔谷。
“诶?”
苏影墨愣住了,她哼道:“不识好歹,下次再来就炖了你。”
放完狠话,少女继续向着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