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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归途03(1 / 1)


女人悠然地抽起烟来,看样子似乎不打算回屋,对匀山也没有半点防备。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难道不担心?匀山心里揣摩着对方的行为。

“要来一根不?”女人像对待老朋友一样问道。

“谢谢,我不抽。”

“不抽烟?好男人哟。”

女人笑着收回了香烟。

“你也睡不着?”匀山好奇地问。

“那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女人晃了晃夹着烟的手,昏暗之中燃烧的烟头忽明忽暗,尼古丁的香气在周围弥漫开来。

“你呢?不睡觉一个人在这儿干啥?”

“我也是出来透气。”

匀山暗想,在这深夜一个人待着固然清静,但不免会有种孤独感;若是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自然不会寂寞。女人伸长脖子转了转头,又用手揉一揉后颈,自言自语地说:“难受得要死,火车上的床又硬又窄,睡得我腰酸脖子疼,还不如坐着舒坦。”

匀山觉得这女人真矫情,一点不知好歹;硬座车厢里大把人想睡连地方都没有,她却嫌弃床硬。嘴上却说,“出门在外哪比得上家里舒服,只能将就将就喽。”

女人连连摇摇头,“不瞒你说,别人能将就,我是不行的。我宁肯舒舒服服坐着,也不愿意躺下难受。”

“这又何必呢。”

“没办法,我打小就这性格,从不委屈自己。相信你也看的出来,我是个直脾气的人。”

正如女人所说,单看外表她一点不柔弱。

女人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摁灭,向匀山问道,“你是到哪里下车?”

“重庆。”

“噢!去重庆旅游?”

“不是,去结婚。”

“结婚呀!”女人瞪大眼睛,“你女朋友呢?”

匀山转过头朝身后的卧铺间看了一眼。

“她在睡觉呢!”

女人也朝那边瞟了一眼,继续问:“你俩都是重庆人吗?”

“不是,我甘肃人,女朋友是重庆的。”

“哇!好眼光,挑重庆女人当老婆,绝对没错。”

女人的恭维大大出乎匀山的意外,他笑说:“我也觉得,重庆女孩看着挺泼辣,其实很善良。”

“你跟她谈了多久?”

“将近四年吧。”

“四年啊……,噢,那是该结了。”

“这次回去就办酒。”

“以前来过重庆吗?”

说着,女人“啪”又点燃了一支烟。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去。”

“第一次登门就办婚事,那,她爸妈同意吗?”

“还不知道,去了再看看情况。”

“也对,只要你俩感情好,父母那里就走一个形式,祝你好运!”

“谢谢。”

匀山站累了,就在她对面坐下来。

“您是到哪一站下?”

“成都。”

“去旅游?”

女人摇摇头,“不是,我回家。”

“哦。”

“回去离婚。”

“离婚?”

听她说回家离婚,匀山十分意外。看女人如此年轻却即将走上离婚的道路,真不知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惋惜。

“你这么漂亮,你老公舍得离吗?”匀山调侃一句。

“哎!有啥舍得舍不得,反正我已经绝望了。”

“怎么回事?”

“我感觉这男人一旦沾上赌,就算毁了。”

听女人这么一感慨,匀山突然很想知道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什么意思,你老公爱赌钱?”

“对噻,现在特别魔怔。以前也玩,但玩的小,输个万儿八千的,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可今年,他输了八十多万,连我们的房子车子都给押了……”

匀山差点惊掉下巴。“这么多?”

“是啊,弄的现在跟流浪狗一样无家可归。反正我对他是彻底失望了,不离婚这日子没法过。”

“俗话说‘十赌九输’,赌博真害人不浅。”

据说,男人爱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赌博是他向外界证明自己强大的一种方式。匀山想不明白,赌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何来强大之说?况且,男人证明自己强大的最佳方式不应该是事业吗,又怎么会是赌桌呢?

“要怪就怪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是他们引诱的。”

“你老公被人陷害?”

“是啊。要是我老公听我的劝,不被他们带去澳门就不会输个精光。”

“确实可惜。”

“我们辛辛苦苦打拼了七八年的家业转眼就败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觉得,一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交朋友太重要了。”可能谈到了痛处,女人的语气稍微有点激动。

匀山心想能在七、八年时间内挣到近百万家业,足见她老公应该是个很聪明,有生意头脑的人。就赚钱能力而言,匀山对这个男人是由衷的佩服。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丈夫能赚钱,说明妻子也非普通人。从深更半夜敢留下来跟匀山独处的这份胆识,可见一斑。

虽不合时宜,但匀山仍然问了一句:“你们七、八年时间赚那么多钱,做什么生意?”

“开药店。”

“药店那么赚钱吗?”

提到药店,女人更加来精神。她揉灭香烟说道:“我告诉你,你没干过肯定不懂里面的秘密,药店在中国可是暴利行业,特别是保健品,二八开,百分之两百的利润。”

“这么高!还真是暴利。”

“一般人都不懂。记得零二年我跟一个好姐妹来北京闯荡,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药店销售员。干了三四年才慢慢悟出点门道,不容易的。”

“你们在北京哪里?”

“一开始在海淀上班,后来去了三里屯。”

“哦。”

“我跟我老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哈,说明你们有缘。”

女人笑了笑,问匀山:“你在什么地方上班?”

“五棵松。”

“嗯。”

“但住在六里桥。”

“六里桥到五棵松还蛮远,坐车不方便吧?”

“是的,得换两趟公交。”

“你们公司一般几点上班?”

“九点。”

女人点点头。

“九点!时间方面还能接受。”

“对,只要不塞车,一般不会迟到。”

“挺好的。”

匀山一边搭话,一边在想药店的事。

“听你说药店那么赚钱,它难做吗?”

“一点不难。”女人直爽地说,“我感觉只要有点生意头脑都能干;第一它门槛低,费用不高;第二,即使没有医药专业知识也能开,审批手续还简单;第三,现在的人对药都有需求,一般的小病买点药吃吃就好了,谁愿意去医院折腾。所以,不管你卖什么药,都会生意兴隆的。”

匀山不停地点着头。

“这是我七、八年来总结的经验,连我老公都非常佩服。”

女人这么一提,匀山立马问道:“你和你老公是同事吗?”

“不是。他在体育场附近一家电子公司做销售,喜欢踢足球,受了伤经常来店里买药。一来二去我们渐渐就熟悉了,他疯狂追求我,交往了大半年我才答应他。”

听女人讲述,匀山脑海里想象着他们在药店约会的情景。

“我跟他在一起才三个月就怀孕了。当时很害怕,我们的工资都不高,勉强够自己生活,根本没有余钱养小孩。不得已只好去医院做了手术。”

“那时应该很年轻吧!”

“是的,我十九他二十一。”

“这年龄应该在上大学吧。”

女人似乎冷笑了一下,“呵,上大学?我们哪有那条件哟。初中毕业家里就没钱了。如果当初选择生下来,现在该有七岁了。”

“对你来说,肯定很难过吧!”

“还好,当时太年轻,其实没多大感觉。”

“后来,你们怎么会想到开药店呢?”

“不都是因为太穷嘛。俗话说,穷则思变。我想人活一辈子,干嘛不拼一拼。为了赚钱,我跟我老公商量决定辞掉工作找亲戚朋友借钱开店;因为我有经营药店的经验,加上运气好,没想到第一年就赚了六十万。”

“哇哦!”

“有了钱,我们的日子总算好起来,朋友也变多了。结婚以后就不必天天去上班,雇个人看店,我也乐得清闲;每天醒来就找朋友们喝喝茶、打打麻将,或者逛逛街。中午去店里待一小会儿,日子过得蛮舒坦。”

女人的话让匀山倍感惭愧,甚至自卑起来;想不到自己读了四年大学,论赚钱能力竟然比不上一个初中生。

因为太昏暗,女人看不见匀山稍显不甘的脸,继续说道:“我老公也开始松懈下来,天天找朋友喝酒、打牌,开着车子到处去玩。今年年初被人带去澳门,结果半个月就输掉了八十多万,还倒欠人家四十万,只好把房子卖了还债。”

“是去赌城玩吗?”

“对呀。我告诉你那地方挥金如土,随随便便输一两百万都是小菜一碟。”

对有钱的人来说,去澳门赌不过是消遣娱乐,抱着游戏的心态换个娱乐方式。

“房子卖了还债。结果他又去赌,没办法,只能把店打了给别人抵债。”

“……”

“钱彻底输光后,他终于沉寂了一段时间,以前那些经常来往的朋友开始躲着我们。借不到钱又没工作,我老公突然变得爱发脾气。七月份的时候,因为一点琐事我说了他两句,他竟然跑去喝酒,一直喝到凌晨才回家。找不到工作压力大心情不好我能够理解,可是,他自己不想办法却嫌弃我不工作,说我是吃闲饭的,拖累了他;我忍不住就回了几句嘴,这下不得了,像捅了马蜂窝;他扯着衣服把我往屋外拖,还扬言要扒光我……”

“啊!他竟然对你动手?”

“是啊,当时我害怕极了,不夸张地说,我就像一条狗,被他拖倒在地上。”

“你老公也下得了手,太不男人了。”

女人冷笑一声,“呵!男人一旦狠了心,那管你死活。唉,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匀山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不曾想她竟有如此悲惨的经历,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可是,他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对方。沉默之际匀山猛地想起了暮云父亲;这两个男人何其相似,都曾经富有过,落魄后对妻子暴力相加,把自己的失败、无能归咎于亲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女人熄灭烟,用仿佛看透一切的口气说:“我现在总算醒悟了,人呐,终究要靠自己。你想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即使是夫妻也没什么不同。男人都是伪君子,跟你好的时候鞍前马后、百依百顺;要是遇上困难或者对你厌倦了,就嫌你碍事。”

匀山静静地听着女人抱怨,但内心其实并不认同,于是苦笑道:“有些男人确实不咋样,但不代表全部。”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男人在结婚后一般都会暴露自己的本性。”

“你的意思是不是婚姻会把男人变坏?”

“以我的亲身经历和周围朋友来看,大多数情况下会。”

“难以置信呀……”,匀山暗想自己将来会不会也变成暮云父亲那样。

“你们没有结婚,现在根本理解不了,等将来结了到时自然会明白。”

他们的谈话在凌晨两点画上了句号。

“晚安!”

女人摆摆手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留下匀山一人还在走廊上,此时他有些困倦,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不久,他缓缓地从凳子上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下一个睡眠点大概快来了,眼睛隐隐作痛,头脑渐渐昏沉。

窗外,黑夜茫茫,不时,会有一道白光从窗帘的缝隙处闪过。还需六个小时才能到达重庆,时间尚早。匀山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转身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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