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二十,老板娘扭着蛇腰从财务室走出来,站在庆文的办公桌前说,“小杨,京西医院的预付金已经到账,下午你和王澣带两个工人去现场和人家打声招呼。”
“好嘞!我知道了。”
庆文咧嘴笑着答道。
午饭后,庆文和王澣直接出发去南站,在二楼候车大厅与车站的相关工作人员就施工和消防安全等各种问题进行沟通,一直忙到五点钟才结束;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往医院,表弟今天出院。原本,他打算叫匀山来帮自己,可早上他被老板叫出去了,似乎有任务。庆文只好打电话给女友文慧,请她下课后过来帮忙。
从十月十号入院到今天,满打满算杨泉在医院里住了三十天。
文慧把内衣、内裤、睡衣、袜子等之类的东西一件件叠起来,整整齐装进手提袋里;庆文则负责收拾水杯、饭盒、脸盆等洗漱用品,最后装了一只行李箱,和两个手提袋。
与医生、护士道过别,三人走出大门拦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至于匀山,他早上到公司不久就被老板带出去,说要拜访一个人。路上,老板告诉匀山鸿盛集团对他的方案非常满意,在东城区香河园商业街连竖十块灯箱的构思确实新颖。没想到第一次写方案就获得甲方的认可与赞赏,这对匀山来说是个莫大的鼓励;他十分欣喜,同时对帮助自己的老宋、庆文、小陈万分感激。
初战告捷,接下来就该提交效果图了,而效果图的成败直接决定此项目的最终命运。小陈毕业不足一年,以他当前的能力、经验根本无法胜任此工作。老板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决定去找北京设计圈的新秀设计师萧海来设计灯箱安装后的街景效果图。
据说萧海是个奇才,二十四岁就与三星、诺基亚、步步高等知名企业有过合作,其设计作品“飞天”曾获得了莫比国际广告“最杰出创意奖”,他本人还是北京广告协会的会员。
与想象中有所不同,萧海的外表与年龄严重不符,第一眼看上去,匀山感觉对方起码有四十岁。他个头中等,高高在上的发际线几乎退到了天灵盖,显得脑门又大又圆;下巴蓄着一缕山羊胡,嘴巴一动胡子就颤抖。他只比自己大五岁,年纪轻轻竟如此老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而接下来与老板的谈话,让匀山见识了什么叫“成熟”。
老板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讲明要求和标准,萧海听完告诉他一周后过来拿成稿。在匀山看来困难重重的事情如此轻松解决,不由暗暗佩服老板办事能力之强。说完工作,接下来开始喝茶、闲聊;三人围坐在一根木头雕成的茶几周围的沙发上,老板滔滔不绝地评述毛峰、银针、白茶的历史和功效,以及泡茶喝茶的方式、用具、礼仪等等,匀山感觉与专卖店那些茶艺师相比,老板才是真专家。聊天持续到十二点,饭桌上,老板提议把匀山外派到这里来帮忙,萧海点了点头,应可了。
吃一顿饭,让匀山明白,萧海能取得如此成就,完全与他异于普通人的“成熟思想”有关。
从第二天(11月10号)起,匀山开始到中关村萧海的设计工作室上班。包括萧海在内,工作室里共有十名员工,包括一名行政文员,一名财务和一名客户经理,其余都是设计师,不过他们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分成了平面、室内和包装三个组。
收到预付金的当天,萧海就把设计师们召集在会议室里,连续开了两天的讨论会,经过七次头脑风暴,不断商讨,最终敲定了灯箱的样式、尺寸以及材料等细节。到了第三天,绘图工作正式启动。令匀山感到奇怪的是,萧海的工作方式完全日夜颠倒。
他白天睡觉或者开会,到了晚上七点,等办公室里人都走光,四周安静下来;他才给自己泡上一杯薄荷菊花茶,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绘图。
六里桥。
出租屋内,杨泉换好新睡衣,爬上床躺下,几秒钟就睡着了。大概是刚才吃饭喝了太多酒,很快便传来重重的鼾声。
彭文慧虽然只是个学生,可干起家务来像模像样,一点不输职业妇女。足见,女人天生就具有处理家务的天赋;她手脚麻利,三两下把杨泉脱下来的脏衣服和裤子洗得干干净净,晾在院里的挂绳上。等干完清洗工作,一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这时候回学校宿舍只能打出租车。
“今天辛苦你了!”
庆文放下圆珠笔,从椅子上起身,向女友表达感谢。
“没什么,下次请我吃顿大餐就算扯平了。”
文慧说着摘下袖套,走到衣架旁,取下羽绒服穿在身上,又对着镜子稍微整理整理头发,然后拿起桌上的背包,准备要走。
“请客当然没问题。今天若不是来你帮忙,我就头大了。”
女友在整理头发时,庆文并不在意,当看到文慧拿起背包时,他慌了神,连忙问道:“你拿包干什么?”
“回学校啊!”
一听女友要走,庆文赶忙抓住她的手,温言劝道:“别走啦,今晚住这里吧!”
“不行,我明天早上有课。”
文慧说着朝前迈出一步。
“你送我去车站吧。”
从打电话那一刻起,庆文就决定要留女友过夜。于是,他蛮横地搂住文慧的肩,并把女友的身体正过来,二人面对面站着。
“哎呀!你干嘛?”
文慧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想推开庆文的手臂,谁知他搂的更紧了。
“你放手,有人呢……”文慧扭头扫了一眼床上,只见杨泉嘴巴微张,头朝右脸对着墙睡得死死地。
庆文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别嘛,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文慧嘿嘿一笑,盯着庆文的眼睛说,“若是真的担心我,要不你送我回去?”
庆文先别开脸,思考似的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再正过来说道:“行,明天一早我肯定送你回去。”
“明天不行,住这么远赶不上第一节课。”
“你放心,明天一定可以,我们打车去学校。”
“打车必须早起,太赶了,我受不了,还是现在回去吧。”
文慧又要往外走。
“不要,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庆文像个耍赖的孩子,抓住文慧并把她拖到椅子旁,按坐下来。文慧想走又走不了,无可奈何地坐着。
“明天的第一节课什么时候开始?”匀山问。
“八点。”
庆文拿起手机看了看,说道:“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分,十一点,十二点,到明天早上六点起床还有八个小时,时间很充裕,打车也完全赶的上。”
“来不及,八点就开课了;何况,六点钟起床,肯定睡眠不足,到时脑袋晕晕的还怎么听课,我还是回去吧。”
文慧刚站起来,又被庆文推回到椅子里。
“早上不堵车,两个小时足够,我们六点出发,你在车上还能补个觉呢。”
庆文极力说服她,“所以不用担心,肯定能赶上第一节课。”
文慧望着门的方向犹豫不决。在学校里,她属于小白兔一类的乖学生,尊敬师长,学习认真,遵守纪律,从不迟到早退,更不会逃课、旷课;在老师眼里是个没什么印象的“好学生”。
“别想啦,留下吧!”
庆文一边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一边朝耳垂呼热气。
文慧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轻轻一拳打在庆文脸上。娇嗔道,“你真讨厌……”
见女友半推半就,庆文暗暗窃喜;他知道只要女友说出这句话来,就表明自己已经成功。庆文对女人这种自相矛盾的心理早就了如指掌,他通过多次试验证实,她们天性腼腆,即使心里想留下,但嘴上绝不会痛快承认。
“我哪里讨厌,你说说。”
庆文把脸凑在文慧眼前,故意靠的很近,以此来逗她开心。
文慧假意生气,“你这个坏蛋那里都讨厌,哼!如果明天我上课迟到了,就拿你是问。”
说着,她恶作剧似的捏了一下男友的鼻子。
“好啊,如果你迟到就罚我吧,我以死谢罪!”
庆文大包大揽,说完吻向了女友的唇。
文慧搂住他的脖子。庆文感觉像在吃蜜糖,仿佛能尝出她唇上的甜味来。
庆文情不自禁,想探索“好望角”。
“不要啦!”文慧摁住他的手。
“怎么了?”庆文问。
“你弟在呢。”文慧皱着眉头朝床上瞥了一眼。
“没关系,他睡着了。”
文慧连连摇头,“不行,万一他醒来怎么办?”
“相信我吧,他睡得很死,醒不来。”
“不行,还是去酒店吧。”
文慧的初夜就发生在被庆文带去酒店后,当时她才十九岁,刚进大学不久,和他认识不过一个月。文慧总在男同学面前标榜自己是个传统女孩,不会轻易跟人交往,除了和一个叫胡玉平的老乡稍亲近些之外,与其他男生一概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听女友这么说,庆文拿起手机,滑开盖子一看,正好十一点。
“这么晚了,去酒店恐怕没房间。再说,外面又冷,我们将就一下吧。”庆文磨蹭着不肯动身。其实,他今晚根本没开房的打算;心想只要女友意志不那么坚定,在租屋睡觉未尝不可。何况,他心底还暗藏着一个无法言语的念头。早听老宋讲过,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亲亲,能激发女人的潜力;他很想体验一次,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
“你不去找,怎么知道没房间?”
“你看,十一点了,这时候肯定客满。”
文慧忽然脸色骤变,挣脱庆文的手臂,嚯地站起身来,生气地说,“我不管,不去酒店的话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她转向门那边,做出要走的样子。
“好好好,我们现在去找。”
庆文赶忙拉住女友的胳膊,好言劝慰道:“何必生气呢,我跟你开玩笑怎么当真了。”
纵然心里万般无奈、十分郁闷,可说出的话此刻无论如何必须兑现。他清楚女友的脾气,一定会说到做到。何况,现在是自己向她求欢,不能不屈服。庆文迅速穿上羽绒服,灭掉电灯关上房门,文慧挽住他的手臂,二人悄悄地出了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