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二中的收发室在警卫室旁,出了校门拐弯就能看到。
“陈儒,我的糖果是不是就在里面?”姜茗走出校门,指着门口的收发室,满脸期待。
“有一阵没来了,进去看看吧。”
陈儒经常在这里取信,邮寄师傅倒是对他印象深刻。
这边信件来源一般都是学校老师或者附近住户的。
像陈儒这种学生,经常光顾这里倒是少见。
“小陈,你来的正好,有份包裹要你签收。”
王建见到门口陈儒,主动打起了招呼,随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绿色的大包裹。
“好家伙,还不轻!”
王建把包裹放在柜子上,轻捶着自己老腰。
“王大爷我自己来就好,别把腰闪了。”
王建平时佝偻着腰,头发灰白,穿着绿色马甲,看模样至少六七十岁。
按理说早该退休的,但就是闲不住,依旧坚持工作。
“这说的什么话,大爷我腰好着呢,几十年前没通火车,咱安城的信,哪个不是我划船送过来的。”
“就连你们校长那家伙来了,都要叫我一声王叔。”王建咳嗽两声,语气老气横秋。
“是是是,您老说的对...”陈儒奉承两句,拿起桌子上的黑色粗笔芯,签起字来。
“这个女娃娃跟你一起来的?”
见姜茗站在陈儒后面东张西望,王建又咳嗽一声。
“对呀,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姜茗视线停在墙上的老旧照片,照片里一个背着绿色挎包的青年,手上拿着划桨,在竹筏上滑动。
竹筏上还放着几个大麻袋,料想应该是当时需要运送的包裹。
“这是我年轻时候的照片,长的帅吧,当时可是迷倒了一大片小姑娘。”
王建看向照片,缅怀起年少时的风华岁月。
"还行。"姜茗点头,随后打量起陈儒的脸庞,“不过没陈儒帅。”
听姜茗这样说 ,王建戴上老花镜,认真详视起陈儒来。
身材修长,剑眉星目,身上自带一股纯粹干净的气质。
身上虽然穿着校服,把他健硕的身材遮盖,但正是宽松的蓝白色校服,反而显得他更加阳光朝气。
全然没有其他学生穿着校服时的那种臃肿之意,陈儒穿着反而像是引领潮流的明星。
“长相确实不错。”王建对照着年轻的照片看陈儒感概,“跟我当年一样帅气。”
拎着包裹,陈儒询问,“只有这一个包裹吗?”
“我找找,今天下午刚来了一批包裹,我还没来得及分类呢。”
王建重新戴起放在桌柜上的老花镜,走进内屋翻找了起来。
收发室不大,但结构布置合理,分里外屋两层。
外屋有柜台货架,货架上摆放着邮件和报纸。
里屋则是老头休憩和存放未分类邮件的地方。
“找到了,还真有一封。”王建抱着用牛皮纸包裹的厚厚信封,放在柜台上。
“看着地址是江城出版社的,那么厚你又订杂志了?”
王建这两年没少看到来自陈儒信封地址。
有国内各大杂志期刊的信封,也有港城、樱省、台区的包裹。
其中也就数来自江城的信封最多。
王建自然没有往陈儒写作方面想,毕竟对于安城的人们而言,作家这个词几乎是陌生的存在。
在他收发室,很多老师都和陈儒一样会买一些来自不同杂志社或者出版社寄来的期刊或者书籍。
“想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事儿。”
安城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这里很多人都没怎么出去过,把安城当做了整个世界。
除了电视和收音机,不一些书籍或者杂志基本很难全面的了解外面的地方。
陈儒这么说,倒也符合王建的认知。
“你这小子还挺有远见,到时候能混出名头来。”
王建认同的点头,“我年轻时第一次接触到外面城市就被震惊住了。”
“宽敞的马路比三层楼的房子还宽;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宛若白昼;那高楼大厦像是要直穿云霄。”
“繁华城市的一切对当时的我来说都是那么新奇,我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手足无措,连马路都不知道怎么过。”
“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能一辈子留在那里就好了,每天哪怕是躺在这宽敞的马路上,都比回去舒服。”
“不过那时候,我家婆娘还怀着孩子,安城的信件我还没有送回。”
“我这一走,可能安城与外界的联系也就断了,思来想去也就下定了决心。”
“虽然大城市很好,但始终自己的根不在那里。”
王建长吁短叹,“安城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你看现在的安城发展的也不错,现在想想比大城市舒心多了。”
听王建絮叨当年琐事,陈儒微微点头,深有体会,唯有姜茗却在关注王建提到的其他事儿上,“王大爷,你多少岁结的婚呀?”
“十八岁就结婚了,现在虽然觉得结婚早了些,但在我那个时候,都已经算是老光棍了。”
“一般大家十四五岁都说好媒,定好亲了。”
王建说起往事,好似历历在目,当时那个年代虽然穷了些,但精神世界却是无比的富足。
“我要是在那时候估计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姜茗听王建这样说,嘴里嘟囔着。
不过想了想自己大肚子的画面,连忙抛去了这个想法。
她还小,生孩子还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
听着姜茗这样说,陈儒无语,和王建又絮叨几句。
等签收后把包裹放进书包里,拉着姜茗便准备要走,“王大爷,我们先回家了。”
“早点回家,你这女同学挺有意思的,下次记得一起带过来。”
见陈儒离开,王建也坐在摇椅上,打开了收音机。
每天跟来这儿的人说说话,这日子倒也没那么孤独。
只可惜自己儿子去了大城市再也没回来,要不然此刻这儿也不至于那么空寂。
天空逐渐暗淡,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学校平日里是最热闹的地方,现在却又格外冷清。
看了看墙上有些岁月的时候,王建又咳嗽一声,走进内屋倒了杯热水喝。
“这人老了呀,最经不住回忆往事了。”
扒拉着几颗药咽下,王建脸色红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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