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别来无恙啊!”阎四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但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成就九九至尊后,内炁无时无刻都处于巅峰状态,犹如神通境生生不息。
更重要的是,杀招反噬不复存在,这是天道对九九至尊的眷顾,可以不间断施展逾越一龙之力的杀招,无需承受肉身反噬之苦。
纵使这一眷顾只是短暂的,晋升篆图境后便不再有,但有此殊荣,鱼龙境中再无敌手,纵使是数十上百的鱼龙极境围攻,也不可能让他陨落。
帝一、天机子神色变幻不定,但相较于帝一,天机子则是喜忧参半。
阎四夕再怎么说也是人族,更是阎王之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人族为敌。
只是……天机子低头看了看坐下的午马年兽,心中生出犹豫的心思。
午马年兽是以阎四夕的气运而成就的,他若想在战后成为九九至尊,阎四夕的存在将会成为阻碍。
阎四夕可不管他们心中想什么,杀机四射望向帝一,沉声道:“【移花接木】、【吞天食地】、【凤凰涅槃】,足足三大神通,万妖山真是好大的手笔。”
帝一神色阴沉,忌惮地看了看天机子,色厉内荏道:“阎四夕,昔日太昊皇朝有愧于你阎氏,天机子更是借你好友性命要挟。我万妖山向来欢迎人族天骄,你不如弃暗投明,投入万妖山如何?”
此言一出,人族一方不由得神色微变,就连太昊尚、太昊凰的脸色,都出现了些许不自然。
阎氏功高盖主之说,在太昊皇朝无人提及,但九天四海何其广泛,太昊皇朝可管不到其他地方的闲言碎语。
更何况,帝一所说的确是事实,太昊氏有愧于阎氏,从阎四夕入生死战场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也未必是心向太昊皇朝。
阎四夕单手托腮,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目光扫过妖族天骄,又扫向人族一方,似乎在衡量什么。
人族一方神色警惕,生怕阎四夕被帝一打动,若是阎四夕与气运年兽联手,对他们而言势必是一场灾难。
帝一见状心头微松,立刻给出了承诺,“只要你愿弃暗投明,我帝一以白泽亲传弟子、万妖一脉少主身份许诺,从此以后你在万妖山地位与我等同,绝无上下尊卑之分。若你愿意换血成妖,万妖一脉会用最上等的秘法成全。”
换血大法也有上下之分,最高等的秘法所需付出的代价,就算是真人都要心痛无比。
但若能换得一位九九至尊,顺手拿下气运之争的胜利,别说是万妖一脉了,就算是整个十万大山,都会对阎四夕表示热烈欢迎。
阎氏一族虽是十万大山的生死大敌,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一点,别说是帝一,就算是万妖山十大王座也会同意的。
阎四夕露出惊讶神色,却不是因为帝一的承诺,而是因为他出身万妖一脉。
万妖山十大王座中,最神秘的就是万妖真人,他所统率的万妖一脉子嗣稀少,但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
想不到帝一身为白泽的弟子,居然还是万妖一脉的少主,难怪此次冬狩之战,妖族天骄都以其马首是瞻。
然而,阎四夕摊了摊手,内炁勃发之间,十三神形凝如实质,分别望向帝一和天机子。
“我想你误会了,我阎氏血脉高贵,何必纡尊降贵当妖族走狗?”阎四夕神色轻蔑,淡然道,“只不过嘛,两位夺走了我的气运,我自然是要夺回来的。”
帝一、天机子皆是神色震动,阎四夕话中深意,居然是要同时对付他们二人,同时对付两尊气运年兽。
周止、凌云本能地对视一眼,都生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当日在摘星台上争夺神通果,阎四夕也是这副势在必得的姿态。
“哈哈哈……”帝一不怒反笑,嘲讽地看向阎四夕,“同为九九至尊,你居然想同时对付两尊气运年兽,阎氏一族莫非都像你这般不自量力?”
帝一说话的同时,暗中观察着天机子的神色,见他虽然无动于衷,但气势隐隐与自身连接在一起,顿时明白他联手合作的心思。
午马年兽内的灵气磅礴如海,阎四夕虽然将其吞噬半数,但剩下的灵气,足以支撑到非攻结界自行开启。
阎四夕若是一意孤行,帝一还要忌惮一二,但如此不将天机子放在眼里,反倒给了人妖两族合作的契机。
天机子神色淡漠,盘坐在午马年兽肩头,开口劝说道:“阎四夕,你终究是我人族之人,若是助纣为虐,人人得而诛之!”
话虽如此,但天机子知道修成九九至尊的人物,意志是何等坚定,早已将后果考虑清楚,又岂会因他三言两语而动摇?
阎四夕双掌一合,沉声道:“手底下见真章罢,我是不是人族叛徒,并非你一言而决。我要的是自己的气运,至于生死战场的胜负……只要将妖族赶尽杀绝,自是人族大胜。”
“是你自己找死!”天机子厉声喝道。
悬空残月、漫天飞雪、九天银河、独角巨鲸同时显现,附着在丑牛年兽体表,凝聚出一副瑰丽的画卷,攻向阎四夕的十三神形。
与此同时,帝一施展血色先天八卦图,同样附在午马年兽身上,凝成一副血色甲胄。
甲胄上铭刻着成千上万的飞禽走兽,将十万大山的妖族尽数显化,与天机子几乎是同时出手。
双方一左一右,操控两尊十丈高的九九至尊年兽,阎四夕在他们身前仿佛是一只蝼蚁。
然而,阎四夕十三神形忽然一动,凝聚出武法篆图十三神兽天罡变!
狻猊、腾蛇、朱雀、无支祁、白虎、仙鹤、猾褢、月蟾、真龙、凤凰、重明鸟、天狗、英招……
十三神形嘶吼不绝,尤其是真龙、凤凰,一者呼风唤雨,一者浴火重生,顷刻间将两人的杀招瓦解,逼得他们只能以气运年兽抗衡。
“你这门武法变化多端,每一种武道意志至少有五象之力,若能推演到最高境界,每一尊神形各自独立,相当于十三道分身,可称鱼龙境第一武法。”天机子眼中黑白攒动,先是开口赞叹,随后语气一变。
只见他手中印诀不断,语气森然道:“可惜你并未推演到最高境界,十三神形分头作战,与我二人交手久战必现破绽,身死道消已是命定之局。”
帝一一言未发,但同样运转道术,时时刻刻推演阎四夕的破绽之处,此前他们就已有过基础,现在自然是驾轻就熟。
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鏖战三天三夜,阎四夕必定会被捕捉到丹法破绽,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可惜的是,阎四夕断然不会给他们机会!
只见他双拳一震,身躯闪转腾挪间,猛地来到百丈外,哈哈大笑道:“你们既知我是阎氏族人,又安敢忽视我阎氏家传绝学?”
在两族天骄惊悚的目光中,阎四夕身后十八道修罗武影拔地而起,纷纷身披血色甲胄,手持十八般兵器,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十八地狱图录!”帝一神色剧变。
这门名动九天四海、万族战场的杀戮绝学,阎氏一族曾仗之屠戮十万大山,他又岂会认不得?
“刚柔并济,原来如此!”天机子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太昊凰凤眸中神光绽放,嘴角微微翘起,淡笑道:“阎十五还是一如既往,十二年前祸乱帝都,十二年后依旧是奸滑似鬼。”
除却霍无殇等少数知情人外,很少有人知道阎四夕修行两门截然相反的至高武法,这分明是违背常理之事!
仙武同修还有修成的道理,只是后续修成金身、法相后,才需考虑日后选定的道途。
但武道刚柔并济却是少有人走,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工匠打造神兵利器时,大多会考虑锋利、坚韧等因素,但一柄软剑不可能有着甲胄般的硬度,一把重剑也不可能随意发生形变,这是天地规则带来的桎梏。
阎四夕之所以能刚柔并济,很大程度是得益于那一滴神兽心头血。
鲲鹏者,阴者为鲲,阳者为鹏。鲲之阴柔,可纳百川,鹏之阳刚,翱翔九天。
自阎四夕开始修行武道,武魁首每日都要他以药液浸泡,并不单单是为了改造他的体魄,更是为了让他的身躯一点点汲取鲲鹏心头血。
随着阎四夕武道修为水涨船高,者字秘内散发的鲲鹏心头血也越来越多,直至最终被他完全炼化,成就九九至尊。
也只有鲲鹏这种天生地养的远古神兽,才能造就出刚柔并济的奇迹,让阎四夕打破古来未有的禁锢。
“十三神兽天罡变,十八修罗地煞变!”阎四夕暴喝一声。
三十一尊神形、武影分别凝成两座小世界,散发出黑白二色光晕,朝着帝一、天机子分别击去。
轰!轰!轰!
足足一万零八十一斤的巨力,在阎四夕和气运年兽之间爆开,三方僵持不下,杀招的力量渐渐消弭,但天机子和帝一都察觉到了棘手。
天机子暗暗懊悔,心中自我反省,“天机学宫中记载了十八地狱图录,其中有部分破解之法,可惜我从未算到此人,否则定让他杀招反噬。”
十八地狱图录存世已久,当年昭文帝君在位时,曾暗中命令天机学宫推演破解。
虽然这门至高武法奥妙精深,但天机学宫中武法典籍无数,就连一百零八王侯的诸多绝学都在其中,又有无数天骄穷尽心力,多年推演并非毫无成果。
只是在天武帝君登基之后,阎氏便发生满门尽屠的血案,这份破解的秘法自然是束之高阁,天机子也未曾关注过。
帝一同样如此,万妖山也有着十八地狱图录的破解之法,但他本身并未掌握。
“阎四夕,如今局面三方僵持不下,你我同为人族,又何必自相残杀?”天机子暗暗皱眉,忽然心弦传音于阎四夕。
阎四夕神色淡然,他自然明白天机子的意思。
三方都能无节制爆发最强杀招,若是这么僵持下去,等到非攻结界自行开启时,损失惨重的太昊一方必定落败,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天机子千算万算,难道就忘了自己的另一门武法吗?
三方乱战之间,天机子、帝一忽然察觉不对,阎四夕明明已经是九九至尊,为何气势还在不断攀升?
“他在晋升篆图境?”天机子下意识地想到这一点,但随即又加以否定,“不……非攻结界内,就算是真人来了都要退避三舍,可到底为何……”
天机子冷汗蹭蹭而落,心中一乱,双手掐诀也出现了差错,双眼顿时恢复清明,这才看到被武影重重包围的阎四夕。
“诸天有八门,吾有凌云志,踏破九霄山河,得证无极大道。一力破万法,一体战天地。”
阎四夕周身燃起赤色血气,离火之门已是彻底洞开!
天地八门开,诸天清气来,此为帝辛绝学——八门燃身法!
人身有八门,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阎四夕已是鱼龙至尊,轻而易举就推开了离火之门。
按照帝辛的说法,推开一扇门户后,自身战力可增幅一倍。
但阎四夕虽然感受到两龙之力的迹象,但拳脚间发挥出的威力,却似乎受到了天地的禁锢,固定在一万九千六百之数。
阎四夕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这是天道给予他的启示。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这是一座小世界存在的命数,也是鱼龙境战力的极限所在。
阎四夕顿时了然,他虽然掌握逾越两龙之力的力量,但一万九千六百斤已经是鱼龙境能发挥的极限。
如果阎四夕有朝一日能将其打破,恐怕他早就超脱永生不死的境界,连天道都无法加以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