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教主的威压渐渐消散,他将力量传递到阳天已经是极限,短时间内无法进行更多影响,只能以这种方式对二人威慑。
狂狮、铁甲、狐媚三人实力相差无几,若是施展出巅峰杀招,三人都有三象之力。
尤其是杨春花,修炼的是逆乱阴阳诀,而非十八地狱图录。
若是面对阎四夕,狐媚要占据极大优势,可以发挥出武法百分百的威力,是不可缺少的帮手。
不止是铁甲、狐媚二人,野鬼村还有不少心志坚韧之辈。
但在奈何一番威胁下,纷纷露出阴沉的脸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踏入光门之中。
从他们接受阎罗教主的馈赠开始,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但彼时的他们心存侥幸,如今只能说是自食恶果。
“怎么办?”杨春花感受着须弥宫渐渐稳定,心中的恐慌却是挥之不去。
终究是女流之辈,杨春华在生死危机的关头心生犹豫,看着三千教徒投身其中。
许世荣冷眼旁观,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野鬼村内寂静一片,再无阎罗教徒出现,这才提刀没入门户中。
“数万恶鬼、三千教徒,纵使此人是篆图境圆满,也定然是十死无生。”杨春花银牙紧咬,心中暗叹一声,与许世荣一前一后迈入门户。
在二人纠结不定时,阎四夕与众多恶鬼的战斗早已没入尾声。
数万恶鬼的魂魄之力滞留阳天,部分被阎四夕以月蟾丹法吞噬,用以补充消耗。
但月蟾神形终究有着极限,短时间炼化魂魄,补充的内炁已达到肉身极限。
“倘若我未曾领悟月蟾、重明鸟两式丹法,又或者未与阎飍进行魂魄之战,恐怕不会胜得这么容易。”阎四夕心中暗自庆幸。
恶鬼因为阴阳两重天的特殊,魂魄借助秘地,可以幻化出实质的肉身。
然而他们的本质仍是魂魄,发出的攻势依旧是附着魂魄攻击,只是在秘地中感受不明显。
一两头恶鬼的攻击,即便是凡人也能轻易承受,但若是长久交战,即便是修者亦会魂魄受创。
数万恶鬼蜂拥而上,若阎四夕是单纯的武徒,魂魄必然会在潮水般的攻击中支离破碎。
若他是单纯的炼气士,恶鬼因秘地衍化的肉身攻势,也会让他在短时间内肉身陨落。
更进一步来说,魂魄之战本应是属于神通境的领域。
寻常鱼龙境哪有资格接触,更别说运用魂魄战斗。
奈何以逆鳞为媒介投影阳天核心,原以为数万恶鬼足以将阎四夕击杀,最不济也能让他身受重伤。
可阎四夕在此处如鱼得水,丝毫没有魂魄受损的迹象。
他并不知道,先前在金鸡山,阎飍曾以五通神,施展佛家卍字印、百兵列军印、儒家明心印,皆附带了强大的魂魄攻伐之力。
彼时的阎四夕,虽然仙武同修,七魄感应周天星辰进行淬炼。
但月魄境的根基浅薄,只能魂魄固守须弥宫,借助须弥宫的优势与其抗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阎四夕觉醒神体后,天赋更上一层楼,自那一战后便对魂魄战斗深有体会。
虽然无法将魂魄之力延伸出体外,但在主场却能游刃有余。
恶鬼实力不足,弥散出的魂魄攻势散乱无序,连阎飍的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阎四夕在须弥宫中衍化十三兽形、十八修罗,将攻势轻而易举地化解。
此外,从独角马体内苏醒后,阎四夕更是借着观摩金鸡肉身的机缘,领悟出属于重明鸟的魂魄杀招!
雄鸡一唱天下白,雉鸡司晨,本就是至阳至刚之力。
阎四夕与阎飍一战后心生感悟,专门针对魂魄,结合丹法开发出一式杀招。
此时此刻,身在阳天核心,与无数恶鬼交战,这一式丹法渐渐产生蜕变。
月蟾、天狗、重明鸟三大神形,在未曾蜕变前强度不相上下,都是以寻常妖兽为原型而感悟。
其中,月蟾神形是阎四夕觉醒神体,通过对神兽月蟾的感悟而孕育,是诸多丹法中最接近神兽道蕴的武意。
天狗神形,是他深入恶狗岭,观摩无数天狗,甚至是天狗王身躯而领悟。
唯独重明鸟神形,借鉴的只是篆图境金鸡,因此威力在三大神形中屈居末流。
但经过与无数恶鬼交战后,重明鸟神形渐渐蜕变,虽然不如月蟾,却已不逊色于天狗。
金鸡抖翎,无形音波震动四方,在咫尺之间响彻,对恶鬼的杀伤力,比起其他丹法更甚十倍。
月蟾重吞噬炼化、道术防御,天狗重小范围的闪转腾挪,重明鸟重魂魄攻伐守御。
三大神形各有所长,倒不是说重明鸟神形更强。
“可惜……我只是鱼龙境,月蟾转化内炁的程度终究有限。”阎四夕看似风轻云淡,静立一旁饮酒看戏,实则心中阴霾渐生。
“奈何绝不会作壁上观,数万恶鬼对付不了我,这一点他应该早已看出,但却始终风轻云淡。他的后手之一,恐怕是野鬼村的三千教众。”
恶鬼即便人多势众,但毕竟战力微不足道,神智又被奈何抹杀,只知道横冲直撞,连武法都不懂得运用。
说是数万鱼龙境,实际上空间有限,阎四夕同一时间面对的最多百头。
因此,恶鬼蜂拥而入毫无作用,发挥的战力比起寻常猛兽,怕也强不到哪去。
与其说是悍不畏死,试图将阎四夕重创,更像是在奈何驱使下,故意消耗阎四夕的内炁。
阎罗教的三千教徒却不同,个个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族,除去未曾修炼武法的羡卒和凡人,少说也有三百鱼龙战力。
即便是未曾修炼武法之人,也能利用弓弩一类兵器,在远程开弓拉箭,对阎四夕造成阻碍。
除此之外,阎罗教中不乏有军伍出身的士卒,相互之间还能形成配合。
若是有精通战阵之人统领,凡人亦可发挥出数倍战力。
最重要的一点,狂狮、铁甲、狐媚都是篆图境,实力与叶青云不相上下。
据叶青云所说,他们四人常年在外猎杀生灵采集精血。
但奈何既然早就对他虎视眈眈,以元神之力将他迷惑而来,恐怕也早将三人调遣进入野鬼村。
情况正如阎四夕所料,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岌岌可危。
若是在全身时期,以他的实力,岂会将三大篆图境放在眼里?
就算不能将三千教徒尽数斩杀,至少逃出生天不成问题。
可如今他内炁去了十之七八,十三兽形久战之下黯淡无光,化作流光没入体内。
单凭肉身之力,阎四夕堪堪有着九千三百斤巨力,比起狂狮、铁甲、狐媚三人都要弱上不少。
“小子,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臣服,本座可饶你不死。”望着空空荡荡的阳天核心,奈何脸上露出了笑意。
三千教徒,即便大多数是凡人,但也有三百修者,足以让阎四夕埋骨此地。
阎四夕脸色苍白,但眉眼间仍是透着坚毅,身姿挺拔如枪似剑,透着一股不屈之意。
“暗室亏心,临难苟且的无耻之人,我阎氏一族没有。”
“哈哈哈!”奈何闻言,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讥讽,龙爪捂着胸口,在混沌中翻腾不定,良久后笑声才渐渐平息。
“你可知在这阴阳两重天内,人性的光辉与阴暗都会被无限放大。本座身为阴天掌控者,虽无法尽数窥探,但你幼年时生啖人肉、滥杀无辜、背信弃义的记忆,可真是精彩至极啊。”
奈何龙爪一挥,施展镜花水月神通,虚空中有海市蜃楼浮现,映照着他所窥探到的记忆。
镜花水月中,一位与阎四夕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看上去要更瘦弱矮小,正行走在长街上,冷冷注视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
少年穿着破烂的兽皮,从兽皮明显不合身这点看来,显然是有些年头。
他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怨毒之色,寸步不离跟在乞丐后方。
乞丐虽然模样落魄,但他身上的衣衫都是以绸缎制成,身形也不像一般乞儿瘦弱,反而有着大鱼大肉的富态。
沿途走过,长街两旁售卖食物的摊子不计其数,乞丐不断哀求着摊贩施舍一口饭菜。
但所有人见到他身后的少年,纷纷避而远之,同时也对那名乞丐投以厌恶的眼神。
长街飘香四逸,包子、馄饨、面条,各式各样的食物琳琅满目,忍饥挨饿许久的乞丐口水直流。
可在身后少年的注视下,即便他手中握着金灿灿的黄金,却没有人敢卖给他一口吃的。
乞丐心中涌出剧烈悲愤,豁然转身,死死盯着少年,声音怨毒。
“阎四夕,你我有何等深仇大恨,当真要让我赵家人活活饿死不成?”
少年从摊贩手中买来一只烧鸡,打开油纸任由香味飘散。
他神色慵懒道:“赵老爷说的哪里话?当年在教坊司,牡丹姐被你儿凌辱致死。彼时赵老爷讥我嘲我,昔日我便说过,总有一日要百倍偿还,您莫不是忘了?”
他状若无意地拍了拍额头,一脸恍然之色,“也是,你赵家家大业大,昔日对我嗤之以鼻,想必是未曾想过今日。”
赵老爷神色悲愤,嘴唇翕动,环顾四周,却无一人与他目光接触,即便有也是冷漠以对。
“我儿已被你逼死,难道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非要将我赵家赶尽杀绝不成?”
赵老爷老泪纵横,心中生出淡淡悔意,却不是对从前欺男霸女的恶行有悔,而是因未斩草除根而悔恨。
少年身形闪动,蓦然间暴起一脚,重重踹在赵老爷胸口,怒斥道:“牡丹姐不幸沦落风尘,但多年来守身如玉,虽为青楼女,更甚良家子。可你的好儿子,勾结老鸨夺她贞洁,逼她性命。此仇此恨,倾尽黄河之水都无法洗尽!”
赵老爷忍饥挨饿多日,挨了少年一脚,更是头晕眼花,一时间蜷缩在地面做声不得。
旁观的儒衫学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道:“圣人有言,以德报怨,赵公子已死,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少年冷冷注视着他,竖起拳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神色蓦然间狰狞。
“五年前教坊司事发时,你柴晁也在其中,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说你一声衣冠禽兽也不为过。”
“你……”儒衫学子神色一变,心虚地环顾四周,正要开口辩驳。
少年伸出第二根手指,磅礴的杀气将其镇住,一时间做声不得。
“圣人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赵家于我无德有怨,我志不在君子,也不在好人,只求赵家满门诛绝。此间若有谁人不服,大可状告城主府,上达天听,请周天子圣裁!”
彼时的少年刚刚破了周南血河案,正是圣眷恩宠之时,更得天子赐下地等开天丹,成为丰都学宫炼气士。
他在周国可谓是前途无可限量,风头一时无两,又有谁人敢在此时触霉头?
当年赵公子勾结老鸨,强夺了花魁牡丹的清白之身,眼前少年散尽家财,为一具尸体赎身安葬,此事在丰都传得沸沸扬扬。
论起道理来,本就是赵家的过错,血债血偿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是说人情,赵老爷平日里欺男霸女,恶甚于子,有此下场更是大快人心,又有谁人会为赵家开口?
少年轻蔑地看着儒衫学子,道:“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儒家尽出酸文腐儒。我阎四夕不屑与你口舌之争,若是不服……”
少年将手指一收,紧握拳头晃了晃,脸上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彼时的他眼都不眨,刚刚在城门口处决了数百人,在丰都城威势显赫,连城主都要卖几分薄面。
儒衫学子一时间面如土色,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低下头来,悄悄退到人群中闭口不言,噤若寒蝉。
“赵老爷,你赵家家眷的性命,全系于你一人之身。”少年走到赵老爷面前,俯身在其耳边低声道,“喏,前方映月桥下,正是你儿投河自尽之处。赵家是生是死,全看你个人选择。”
没人知道二人耳语的内容,只是在少年离开后,赵老爷仿佛被抽干了一身力气。
他瘫在地上片刻后,脸上一片死灰之色,踉踉跄跄朝着映月桥走去。
“投河了!投河了!”惊呼声响起,少年脸上露出淡笑,却眨眼间被冷酷所取代。
画面一转,府邸中的一座座亭台楼阁,建造得美轮美奂、精致华美,却在大火中付之一炬,门口的牌匾也在烈火中渐渐焚毁。
隐隐约约间,牌匾上的鎏金大字在镜花水月中浮现——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