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几人交谈间,一名囚徒悠悠醒转,一醒来便察觉双腿传来剧痛。
低头一看,顿时目眦欲裂,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由于舌头被割去,他的惨叫声变成了一连串的呜咽声,令众人心生厌烦。
李大龙本就心怀不满,听到这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抡起棍子,打开囚门,恶狠狠骂道:“你们这些炼气士,平日里高高在上,今日沦为阶下囚,还不安分守己些。”
说话的同时,李大龙双手持棍,连续重重击打在囚徒腹部。
打得他口吐鲜血,腿部的伤口也崩裂开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汪血池。
阿公见状皱了皱眉,训斥道:“教训两下得了,这些炼气士是所剩不多的食物,还得靠他们转化傀尸喂养新人。”
食物?仔细一看,这名炼气士的双腿齐根而断。
看伤口的痕迹,竟是被人以利器生生斩下。
以炼气士为食,甚至转化为傀尸后喂养他人,如此魔道行径,简直是天人共诛!
若是让道门圣地、儒家书院、佛门圣庙等诸多圣地知晓此事,长寿村一干人等必定身首异处,株连九族。
“阿公放心,我手底下有分寸。”李大龙停下了殴打,转身打开了另一间囚室。
这间囚室内所关押的,并非是残疾的炼气士,而是一具由寻常百姓转化来的傀尸。
傀尸身上散发着阵阵血肉腐烂后的恶臭,被铁链束缚在囚室中。
这具傀尸生前应当是名妇女,身上穿着粗布罗裙,满头青丝脱落了七七八八。
她双眼空洞,朝着李大龙所在处伸出双手不停摸索,身上的铁链发出阵阵响声。
“大哥小心点,别被傀尸咬到了。”李二虎心中一紧,连忙放下酒碗,抄起一根模样怪异的铁棍。
他将前端的绳结空洞套在傀尸脖子上系紧,这才慢慢解开傀尸的束缚。
李大龙接过铁棍,在傀尸身后控制着前进方向,狞笑道:“老子看你们这些炼气士,嘴巴到底有多硬。”
囚室内的炼气士,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了不祥的预感,不断挣扎后退,铁链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
“呜!!!呜呜!!!”
李二虎调整明灯匣的方向,炼气士的惨状随着光线的移动,逐渐落入众人眼中。
令人发寒的是,他腰下道袍空空荡荡,双腿齐根而断,双手也被铁链束缚,吊着身子悬挂在囚室内。
很难想象平日里意气风发的炼气士,居然在长寿村落得如此下场。
李阿牛闭上眼睛,对接下来的画面心有不忍,随着凄厉的呜咽响起,更是在一旁瑟瑟发抖。
地底密室接二连三发出响声,伴随着一股子腥臊味传出,竟是有人吓得屎尿横流。
傀尸被李大龙操控着,加上感知到了炼气士鲜美的血肉味道,毫不犹豫纵身前扑,狠狠咬在了囚徒的手腕上。
若是阎四夕身在此处开启四象血眼,便可以看到绿色尸毒顺着伤口进入囚徒体内,从手臂经脉迅速蔓延开来。
“二虎!”李大龙怒喝一声,同时手上用力,将发狂的傀尸带出囚室,重新囚禁起来。
李二虎当即会意,抄起囚室内的长刀,将碗中酒水倒在刀上,对准了囚徒的右臂齐根斩断。
遭受百般折磨的囚徒失去平衡,仅剩一条铁链束缚的身子狠狠撞在石壁上,当场陷入昏迷。
李二虎拿起抹布,囫囵抹了一把脸,将脸上溅洒的血迹擦拭干净。
随后提着断臂,扔到瑟瑟发抖的李阿牛面前,激得他一跃而起。
“我说阿牛哥,你看了也有十次八次,至于反应这么大吗?”李二虎神色讥讽,对于李阿牛的懦弱越发不屑。
他们两人的子嗣无法优先得到开天丹,自然是心中不满的。
这份不满不是针对阿公,而是针对从小就懦弱无能的李阿牛。
凭什么老子英明神武,你李阿牛懦弱无能,到头来却是你生出了个争气的儿子?
阿公将一切看在眼中,神色平静,挥了挥手道:“阿牛,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过来。”
“知道了,阿公。”李大牛一脸惊慌失措,颤颤巍巍捡起地上的断臂,三步并作两步逃离了地底密室。
在他身后,是一脸狞笑的李大龙,目光阴狠的李二虎,还有古井无波的阿公。
————
夜色渐深,无处不在的雨水,将村庄内的乌烟瘴气洗刷干净。
四象血眼在身,阎四夕在黑夜中视物如同白昼,能察觉到方圆百丈的一举一动。
少年神情冷冽,喃喃自语道:“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长寿村果然不是良善之地。”
阎四夕将四周的动向尽收眼底,在如此深夜,村中居然到处有眼线看守。
尤其是炼气士居住的屋舍,更是村民的重点关注对象。
好在他灵机一动,找来杂物塞到被子中,瞒过了定时定点巡逻的村民,趁着换防的时候溜了出来。
阎四夕穿戴好斗笠蓑衣,悄无声息潜入长寿村,在一处偏僻的屋舍内寻着吃食。
屋内有一名孩子蹲在墙角,背对着阎四夕,似乎正在啃着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从背影和身形来看,应该是未满十岁的孩子,如此怪异的举动,顿时引起了阎四夕的注意。
他双眼微眯,随手抄起墙角的锄头,悄无声息来到孩子身后,毫不犹豫朝其脑袋砸落。
砰!
有着雨声遮掩,屋内的声音并没有引起附近巡逻村民的注意,阎四夕下手更是极有准头,将其一击毙命。
红的白的液体遍撒一地,散发着难闻的腐烂臭味。
这名孩子仰天倒地,在月光中露出了真面目。
他的手脚都被铁链固定,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全身肌肤有大范围地溃烂。
尤其是一张腐烂的稚嫩脸庞,更是令阎四夕分外恶心。
一条条蛆虫蠕动着身子,在他的眼窝、鼻子、嘴巴、耳朵四处钻动,啃噬着他的血肉。
这分明是一具转化多日的傀尸!
傀尸的双手捧着血肉模糊的内脏,正吃得津津有味。
难怪以其嗅觉之灵敏,竟没有察觉到阎四夕的到来。
从傀尸的腐烂程度看,死亡至少有一旬时光,却被固定在此处,甚至还有血肉进食,分明是有人蓄意豢养。
偏偏长寿村太平无事,村民全都神色诡异,此事绝非巧合。
细想来,昨日发生丰都屠城血案,在此之前方圆百里并无魔道中人出没。
从周围的痕迹来看,长寿村出现傀尸至少有数月时间。
可城主府却没有收到风声,必定是长寿村有意隐瞒。
“这个村子大有古怪,一群凡人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豢养傀尸。”阎四夕神色阴沉,这不是他今夜斩杀的第一头傀尸,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头。
傍晚时分,李大牛面对他的询问支支吾吾,送来的饭菜是以傀尸血肉制作。
加上他一路走来,多处屋舍内都关押有傀尸,足以证明长寿村有大秘密存在。
“赫赫……赫赫……”
一阵阵剧烈喘气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阎四夕当即神色大变。
长寿村背山靠水,本是宁静祥和之地,随着一个个人影走出,逐渐变得嘈杂喧闹。
雨势随着这群人的出现,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大有将长寿村淹没之势。
这些人影足有数百,并未披蓑衣戴斗笠,只是穿着破旧的衣服四处穿梭,行动迟缓且没有特定的方向,显得木讷且呆滞。
以阎四夕的目力,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根本不是人类,分明是傀尸转化来的尸群!
古怪的是,每一处傀尸聚集的地方,都有一道行动敏捷的人影四处游走。
他们时不时从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驱赶着傀尸往不同方向搜寻。
今夜四处探寻时,阎四夕曾经看到过这些人的真面目。
这些人都是长寿村的村民,居然掌握了不受尸群攻击的方法,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驱使傀尸。
“快,找到他们,绝不能让秘密泄露出去。”
“把所有傀尸释放出来,靠它们的嗅觉帮忙寻找。”
“哼,俺们倾巢而出,就不信他们能逃出去。”
“记住了,傀尸的秘密泄露出去,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咒雨越下越大,加上村民们刻意压低声音,阎四夕一介凡人之身,无法听到数十丈外的声音。
但四象血眼可观天地万物,阎四夕看到村民开口交谈,通过口型知道了他们的对话。
觉醒了四象血眼后,他专门在唇语上下过功夫,靠着这双眼睛窃取无数秘密。
“他们所说的密室是什么,如此说来,他们追捕的目标并不是我?”阎四夕心念电转,在屋内踟躇了一阵,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在屋内打量了一番,阎四夕将悬挂在墙上的长剑取下。
利剑出鞘,在月光下闪烁寒光,谈不上神兵利器,倒也可堪一用。
“如今我须弥宫被废,无法调动法力施展道术,好在剑道造诣仍在,对付傀尸、凡人不在话下,但久战对我不利,须得速速突出重围。”
阎四夕是炼气士,所修道术以契合自身体质的火行为主,同时也注重打磨剑术。
若是有法力在身,阎四夕自恃在长寿村所向披靡,靠着四象血眼加上游走战术,大可将数百傀尸全数击杀。
可如今……
沉思片刻后,阎四夕忽然心中一动,“不对……傀尸嗅觉灵敏,他们是怎么隐匿在尸群中,并且加以引导?”
四象血眼缓缓旋转,阎四夕的目光锁定在一名村民身上,仔细端详后发现了异常。
这名青年相貌寻常,中等身材,身上穿戴的衣服也没有特异之处,罩在体外的蓑衣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蓑衣上涂抹了大量的血肉。
周围的傀尸在前进中,听到他的声音后时不时朝其靠近,嗅了嗅没有发现异常,又朝着四周各自散开。
阎四夕眼中闪过明悟,“原来如此,这是将傀尸血肉涂抹全身,难怪傀尸对他们视若无睹,倒是一个好办法。”
阎四夕目光一转,落在了被锄头砸碎脑袋的傀尸身上。
沉吟片刻后,阎四夕取来破布,将裸露的肌肤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仅留口鼻在外呼吸。
如今他须弥宫被废,走的也不是武徒道路,体魄对尸毒的抵抗力有限,不得不严加防范。
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阎四夕将这具傀尸开膛破肚,强烈的尸气伴着四分五裂的内脏出现,解剖尸体的手法格外渗人。
但阎四夕面不改色,将长剑归鞘,仅剩的左手捧起污秽的血肉、内脏,在全身上下开始涂抹。
期间,阎四夕连皱眉、闭气一类的动作都没有出现。
不得不说,十年前逃荒路上的经历,让他的心智成长远超同龄人。
“以傀尸的血肉掩盖生人气息,如此一来安全性大大增加。”
阎四夕穿戴整齐后,将长剑收入蓑衣,从后门翻窗而出时,只吸引了零散的傀尸靠近。
几头傀尸在阎四夕身边轻嗅着,虽然早有准备,但他还是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牢牢握紧手中长剑,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赫赫……赫赫……”
一阵低沉的吼声从身后传来,环绕着阎四夕的傀尸似乎接收到了指令,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阎四夕身体刚刚放松,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没学会引尸咒,你小子就老实跟着,小心落入尸群被吃得一干二净。”
因为雨幕的关系,这个男子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阎四夕在长寿村只接触过李阿牛一人,也不知此人是谁。
“你怎么不说话?”青年男子声音再次响起,他注意到了阎四夕的独臂。
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异常警惕,手中长剑远远指向阎四夕。
看他的模样,阎四夕若是再不开口,就要高声呼叫同伴支援了。
心念电转间,阎四夕的嗓音带着微颤,低声回应道:“是。”
听到阎四夕的声音,此人顿时松了口气,随口交代道:“那两个炼气士被割了舌头,其中一人断了一条手臂,遇到时注意点。”
四象血眼的视角下,蓑衣下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一手持着明灯匣,一手握着与阎四夕相同的制式长剑。
阎四夕紧随其后一言不发,默默观察着他的动作,眼中寒光越发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