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柠忙完已经很晚了，回到院子的时候，就见闺女坐在内院的石桌前，专门等她？
她咳了两声，揉着眉心走近，“这么晚了，阿月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坐着？”
“娘……”
女孩不好意思的起身，扶着母亲往内室里走，“本来想找娘说话，青竹说娘不在，我就只能等着娘了。两个侄女还找了一会您呢。”
说起两个孙女，程青柠脸上露出一抹笑，“她们两个我带的时间长，自然对我有感情。”
萧正月笑着称是。
女人转头看向女儿不达深意的笑，原本就有些气血不足的脸在月光的投射下越发惨白，“阿月找娘是有事把?”
“娘……”
女孩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娘，为何那个什么会所建起来，主要负责是冰心姐。我，我也不是吃醋了，冰心姐办事稳妥我放心，只是女儿想不明白，我们两家不是一起的吗？”
她的性格要强，哪怕和冰心姐关系再好，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抽身出来，两人都是从乡下一起出来的，点子和想法也都是娘给的，她不想只决定个东西，什么都不管。
都是萧家的女儿。
两人说着，进了屋子就立刻有人端水进来，程青柠让闺女随便坐，自己开始洗漱。
她抹了把脸，慢条斯理的擦着，思考着措辞，“官商到底不一样，你们两个的路是不一样的，你爹是总兵，你二哥年纪轻轻就是府君，你还被陛下看中，不管你最后入不入宫，身份到底在哪里摆着。现如今，那些贵女的要求就是不从商，娘只能慢慢把你摘出来，让冰心那丫头顶上。”
时代就是这样，她改变不了这个时代，这里的生存法规早就已经定好了。
女人坐在镜子前，萧正月上前帮母亲拆发，低着脑袋委屈的很，“娘，其实我不在意的。”
她顿了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娘若是不愿意我喜欢陛下，我便不喜欢，我只想帮娘。”
女孩眼神坚定，弯腰认真的看向母亲的侧脸，肤若凝脂，自从身子调理回来之后，母亲的气色看着也好很多。
她之前和冰心姐站在一起的时候，多数属于帮对方的一个状态，两人是平等的，或者说，在生意上，她的点子对方也是很看重的。
今天的这个变故……她接受不了。
而且，她不想成为母亲眼里，心里不孝的女儿。
程青柠轻握着闺女的手，侧目温柔笑着看向她，“阿月，你和冰心的路不一样。”
女人拉着她坐在床边，“冰心是你大伯的孩子，你大伯从商，是商人之女，她多接触点外面的人和生意，于她今后有用，哪怕嫁人后，女子有的底气，婆家也不敢低看。你呢？你今后最坏的打算就是进宫，明战暗斗数不胜数，你要学的是用人，平衡，以及自保的能力。索性柳嬷嬷是从宫中出来的，她可以教你，我也可以心安。”
“再者，那个会所最后的决策是你们两个一起的，只是不让你去谈生意罢了。”
萧正月依恋的靠近母亲，“娘，进宫我只是想陪陛下，宫里那么危险，他一个人很孤单。”
她说起他的时候，眼中满眼都是爱慕，哪怕这里没有对方，她也能隔空描绘对方的轮廓。
程青柠听着她的语气，“阿月，不急，你还小，等过几年，你见过很多人之后，你会真的清楚，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好。”
母亲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女孩当然要立马应承下来。
程青柠叹气，和女儿并肩躺在床上，“不过，你不管喜欢什么样的男子，都不要全心依附他，你可以心疼他的过往，不要太过心疼这个人，更不要全身心的信任他，总要留个后手。”
不针对陛下，是针对所有男人。
他们永远都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她的闺女心智成熟的早，不能像哄小孩一般逗趣，可以和她说一下人性的事。
萧正月往母亲身边靠了靠，“娘，可我觉得，你和爹之间就是全心信任，我想要我和未来夫君的相处，也是你和爹那样的。他全心满眼都是你，儿女皆浮云。”
女人低笑，“胡说，你爹也是很疼你们的。要真要细分，你爹更疼你，之前他就一直念叨只生一个小棉袄就好，要争取把最好的生活带给你。挪，我生的最后一个就是小棉袄。”
“娘……”
女孩撒娇的蹭了蹭母亲的肩膀，靠在她身上，问着专属于母亲的味道，让她喜欢留恋的味道。
程青柠打趣，“还不好意思了。”
萧正月不语，嘴边的笑一直没下去。
程青柠轻声道：“你爹我瞧着，从小就有自己主意，三观正，心思直。陛下可不一样，天之骄子，要什么没有？帝王的真情能有几分？”
她反问，回头看向愣神的闺女，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道：“再者，我也确实留后手了，挪，我的那些生意不就是我的退路，哪怕有一天你爹厌倦了我，要与我和离，我也不惧。女子，女子的底气和娘家胜过一切，我是没有娘家撑腰，可我的宝贝女儿不管嫁给谁，娘家都是你的后盾。”
萧正月轻嗯了声，“娘，难道世间男子都一样吗？”
“也有好的，比如你爹。”
“娘……”
“好了，不逗你了，人和人不一样，你要保证，他爱你要多一点，你爱他少一点，这样两人才会长久。”
女孩听的似懂非懂。
萧正月也确实将母亲的话记在心上，几乎用了一生去参悟，最后临死前才想明白这句话。
母女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其实多半都是程青柠在听闺女说郢徵，他的才识，他的不易……
哪怕只是平述，程青柠也从其中听出了浓浓爱意。
女人顿时眼中复杂的很。
天边破晓，母女两人才睡去。
景姒和萧正气也才从外面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景姒疲惫的揉着额角，“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你的官印官府没送到之前，我的令箭交给你，办事方便些。”
“是，多谢公主，正气定不负所托。”
景姒浅笑，让柳嬷嬷扶着往前走，轻声道：“喊我姒姨把，你到底是阿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