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感觉离开的那天,和初入宫时那天一样,也是这样好的阳光,这一生她都困在紫禁城里,好像只有真正的两天是为自己而活的,第一天是入宫的时候,满心欢喜,第二天是即将死亡的那一天,慷慨赴死。
她所有的阴谋诡计水落石出,在养心殿脱簪请罪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如此的从容,淡然。
这半生的愁与怨,爱与恨,都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再也不用受人白眼,再也不用身处黑暗。
“你是哪家的,小家子气,没长眼睛吗?非得往我身上撞?”
安陵容被刺眼的阳光照过来不受控制的闭了下眼,听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张开眼有些不知所措。
“夏冬春。”
她惊讶地喊道,之后又转身打量了下旁边的环境,这么多秀女,难不成她是重生到进宫选秀的时候?
“本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你是哪家的秀女,怎么答不出来吗?”
夏冬春洋洋得意地说道,上下打量了安陵容一眼,眼神很是不屑。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是好几年前的花样了,连面料都不是什么好面料。
但是最后却定格在她那张含羞带怯的脸上,怔住了好几秒,然后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刚刚没有仔细看,这张脸让人看了,实在是忍不住为她之倾倒。
娇美的面容如美玉一般,皮肤白皙莹润,她又实在是娇小玲珑,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弱,虽然衣服身上的刺绣简单,却称得她带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模样。
人群里因为夏冬春刚刚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但是等看到安陵容之后,全部都被吸引住了。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这是所有人的念头。
甄嬛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如此容色倾城的女子,皇上见了一定会留牌子,于是正想要挺身而出,替她出头的时候,安陵容已经理好了思绪,上辈子,在皇宫里面这么多年,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罢了,至于那朵海棠花,没有必要了。
“家父松阳县县丞安比槐,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夏小姐,陵容给你赔礼了,还望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饶恕妹妹。”
安陵容不卑不亢地朝她行了一礼,官职高低又能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官职再高,难道还能大得了皇上吗?
可惜上辈子她连自报家门都不敢,因为她看着夏冬春满面的嚣张傲气时,害怕,自卑,所以支支吾吾了许久,连话都不敢答。
这是她的错吗?
不是,身世悬殊,孤苦无依,从一个小地方走到紫禁城,十六岁的她已经很勇敢了。
她见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假扮紧张地扯了扯衣袖,水光潋滟的眼睛里面带着局促不安,看了夏冬春一眼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皇上从前最不喜欢的便是她身上的小家子气了,她只要像前世一样,落牌子还是很简单的。
“罢了,我不同你计较便是。”
夏冬春的语气比上刚刚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安陵容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她的语气会是这么平和。
难道,她记忆出错了?
安陵容都有些怀疑自己了,随后淡然一笑,怎么可能呢?她脑子还真是糊涂了。
或许是因为在皇宫,夏冬春即便再是愚蠢,也知道这里是她不能放肆的地方,故而收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