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石用特定的暗语喊了一声,无人回应,他不死心,再喊了一声,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他佝偻的身躯开始不停冒汗,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震惊地环绕着四周,没有,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回应,没有出现。
那种被猎物包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揪着他的心,他无助地跌落在地,在玄一出手将小厮活生生掐死在他面前的时候。
紧接着,玄一拿出准备好的供词,一刀割破了王齐石的大拇指,没等王齐石反应过来,玄一又将他的大拇指狠狠按在了供词上,道:“好了。”
“你!你这是滥用职权,罔顾人命!”
王齐石看着供词上明晃晃的指印,完了,他真的是要完了,王家,也要在这大周销声匿迹了。
这些全都是因为,他惹了裴景这条疯狗,被裴景扯着不放!
昏暗处的阑珊灯火,好似没有往常明亮,枯藤老树的昏鸦,在此时此刻,将王齐石的心境呈现得明明白白。
“本指挥使许你上路前问个清楚。”
裴景换了个姿势,将背靠在了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把玩着玉佩。
仿佛王齐石这个人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影响力,还不如手中的玉佩来的吸引人眼球。
王齐石自知今夜无路可逃,必死无疑,倒是反常地安静了下来,他用手撑着地面,慢吞吞地站起身,颤颤巍巍着身子靠坐到了椅子上。
“你是如何知晓荒山的?”
王齐石瞥了一眼裴景,拿起那早已凉透了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平静问道。
“前朝天子。”
裴景像是没想过王齐石会一改常态,算起来,这算是他掌管北镇抚司后,第一次和王齐石这般心平气和的沟通。
王齐石嗤笑了一声,眼尾的皱纹都皱起了自嘲的意味:“老夫早该想到的,萧青玉那种废物,派人监视着他都浪费老夫的粮食,竟叫他白白断送了老夫的登顶之路。”
“老夫对他循循善诱,用心教导,不曾想教出这么一个对社稷无功,又毁老夫数十年心血的劣徒出来。”
“这大周的天下,有能者取而代之。”
他又笑着叹息了一声问道:“能是萧家人,为何不能是我王家人?”
问完他又继续道,仿佛要将这数十年来,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通通都说出来。
裴景听了许久,沉声道:“这江山是萧家祖先打下来的。”
“是萧家祖先又如何,若没有我王家相助,这天下,他如何坐的稳?老夫纵横朝堂的时间,比萧青玉和萧青云登基的时间不知道要长上多少,凭什么老夫为臣,他们为帝?”
王齐石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拔高,所有的不甘心不忿都填进了音量之中。
“我王家门生遍布大周,追随老夫的人能塞满整个京都,其中不乏各种世家大族,他萧青玉和萧青云能有吗?”
“老夫的门生一心追随老夫,尊称老夫一声师长,就连当今太子,如今受人尊敬,称赞他文武双全,他也是老夫教导出来的!”
“老夫为何不能称帝!”
王齐石深深看了一眼裴景,眼中的不甘心更甚:“老夫唯一错的,就是曾教导过你,让老夫本该一帆风顺的登顶之路变得困难重重,遍布荆棘!”
“不!那个异数该是永安长公主,若不是她,你也不至于与老夫不死不休!”说到最后,王齐石闷闷睇咳嗽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才终于理清了思路,这一切不如预期的根源,都是来自于他动了萧明珠。
所以裴景才会发疯。
若是让他重来一遍,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将主意打到萧明珠身上。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子,男人有了权势,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裴景偏偏只钟爱萧明珠一人。
在王齐石看来,萧明珠既无趣,又无情意,哪里能和他的孙女王思知情识趣相比?
“你说的没错,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她。”
裴景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身体里的嗜血因子被王齐石的一句话激了出来,他摩挲着玉佩,从主位施然起身。
衣袍无风自动,那张人间绝色的脸庞,带着犹如索人性命的笑容,一步步逼近王齐石。
“若你当初没有动她,本指挥使连搭理你都懒得费力气,只是很可惜啊,你偏偏动了她。”
萧明珠是裴景不可触碰的禁忌,别说萧明珠只是叹息一声,他都要万般紧张,更何况是萧明珠被误伤,差点救不过来?
裴景一掌震碎了王齐石手边的小圆桌,桌上的茶壶杯盏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那一堆碎片之中,裴景一手提起王齐石向下用力,王齐石被迫跪在了满地狼藉的碎片上。
鲜艳的红色霎时间从王齐石膝盖处的布料中渗透出来,那一片片的碎片都沾上王齐石的鲜血,变的艳丽了起来。
红色的一大片映入裴景的桃花眼中,他忽然笑了一声,语气凉薄不近人情:“当初她受的痛苦,你也变相偿还一点。”
“就当是点小利息吧。”
“老夫那只不过是误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老夫也是有理的!”
王齐石顿时痛的嘶嘶抽气,却仍倔强的不肯认错。
“你还是不懂。”
裴景摇了摇头,坐到了王齐石刚刚坐的位置上,半眯着眼。
王齐石愤怒地瞪了裴景一眼,他想动却动不了。
一动,膝盖处就会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感,让他遍布皱纹的脸庞面目全非,哪还有一开始耍威风的傲慢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