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哭天喊地了一整晚,锦衣卫被吵得双眼乌青,戾气浓的能冲破天际。
杜松华被陆鸣用鞭子抽了五回,还是嘴硬的不肯开口。
他对于王齐石三个字闭口不提,陆鸣看着天色,唉,已经第二天了,裴景要回北镇抚司了。
陆鸣一手提着杜松华在地上拖拽,一手用鞭子狠狠地抽他,陆鸣的耐性显然已经到达了顶点:“我劝你赶紧招了!否则等指挥使回来,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杜松华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对上裴景时会胆怯,可对上陆鸣,他可是不将陆鸣放在眼里的:“老夫好歹是个兵部侍郎,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审老夫!”
杜松华被抽的遍体鳞伤,嘴巴还不饶人。
气的陆鸣双眼猩红,恨不得直接抽死他,陆鸣用力将杜松华甩到墙边,发出撞击的声响,反复几次后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刑房。
守在刑房门口的锦衣卫在陆鸣出来的瞬间就问:“陆大人,那这兵部侍郎要怎么处置?”
“收拾好刑房,等指挥使回来。”陆鸣听见杜松华的名字就来气,他也不管了,就等裴景回来折磨他,不怕杜松华不认。
裴景在海棠花侧辗转醒来,想起与萧明绝极度尽兴地喝了一场,浑身舒畅的不行,在想到诏狱里那个硬骨头,浑身气息便沉了许多。
换了身飞鱼服就往北镇抚司去,快到北镇抚司便看见陆鸣坐在台阶处对着野草撒气,裴景挑了挑眉,看来是问不出什么。
陆鸣看见裴景的身影,就像看见天神下凡一样,激动的不行:“指挥使!”
他接过裴景手里的缰绳又怒道:“杜松华那个老东西,死活不肯招,指挥使打算怎么对他。”
裴景心里讥笑,杜松华最在意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他藏在青楼里的女子能不能活。
那女子啊,可是杜松华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悉心教导了许久,伺候得他极为舒坦,到现在居然还生出了几分真心。
满门都要快没了,那女子还好好的,果然武将都是好这一口的。
要不是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去京都外的那家青楼,将一个叫红梅的女子带回来,他自然就招了。”
裴景说完便朝诏狱的方向走,诏狱里难闻的气味都被锦衣卫收拾干净了,守在门口的锦衣卫一见裴景便心里慌:“指挥使安,属下等无能。”
“无妨,换人回去歇着吧。”裴景对于这种情况根本就没反应,若是杜松华招了,他才觉得奇怪了。
换上一贯的假笑有礼,裴景推开了刑房的门,杜松华坐姿豪迈地靠着墙壁坐着,见裴景进来冷哼了一声。
裴景倒是有礼的很,还微笑道了句:“兵部侍郎好啊,本指挥使都好久没见过你这种硬骨头了。”
阴阳怪气的话让杜松华忍不住嗤笑:“世人皆道锦衣卫中有一位清风朗月的指挥使,可世人不知,这北镇抚司的恶名,都是这位指挥使亲手冠上的。”
裴景对于杜松华说的话倒是生了几分认同,他漫步到桌案前:“嗯,本指挥使觉得兵部侍郎说的有理。”
杜松华听着裴景的话,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直接扭过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时的裴景却低声笑了出来,犹如恶鬼缠身般令人毛骨悚然。
杜松华忍不住将头扭回来看裴景,光打在裴景的脸上,配上此时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他完全不能将眼前的人和臭名远扬的指挥使相提并论。
“指挥使,人带到了。”陆鸣的声音响起,陆鸣是骑着快马去的,找到了人直接绑在马背上就赶了回来。
红梅被绑在马背上吐的天翻地覆,肚子里像被人用刀绞似的,可她不敢说话,因为陆鸣第一句话就是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根本就无人敢替她说一句话。
“嗯,带进来。”
裴景从容的语气反而让杜松华心生恐惧,他又听到裴景说:“红梅呢,兵部侍郎想见吗?”
杜松华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不知道为什么裴景会知道红梅。
红梅的存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就连王齐石他都不曾说过,红梅她有了他的骨肉的啊,郎中说,一定是个男娃儿,若是裴景对红梅用刑,那他杜家真的要绝后了。
红梅是被绑着带进来的,陆鸣将她直接按倒在地,看着杜松华那失去反应的样子,他忍不住朝杜松华挑衅:“怎么兵部侍郎不是硬气得很吗,原来大名鼎鼎的兵部侍郎居然还会养青楼妓、女啊!”
“你闭嘴!她才不是妓、女!”杜松华被妓、女两个刺激到,恶狠狠地指着陆鸣,他看着被压倒在地的红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将王齐石供出来,红梅一定会没命的,如果他现在不说,那红梅很可能被裴景就地解决…
杜松华想了很久,裴景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杜松华一下像老了十岁,开口的语气变得有些哀求:“如果老夫将事情交代清楚,裴指挥使能否替老夫保住红梅?”
裴景权势滔天,想要保住一整个杜家都可以,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子,裴景玩笑似地扬起嘴角:“你说呢。”
陆鸣将纸笔扔到杜松华面前。
“请裴指挥使遵守承诺!”杜松华颤颤巍巍地将笔拿起。
一五一十地写下来盐矿他是如何参与分赃的,又将王齐石给的好处列了明细,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时,身上的颓势已经将他掩盖住,他再也不是那个冲锋陷阵的能臣,而是裴景的阶下囚了。
陆鸣将供词递给裴景,裴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语气冷漠无情:“今夜将礼部侍郎的家也给抄了,等会先去通知一声,猎物总要吃饱才上路的。”
“至于这个女子,将她送出京都,寻个容身之地给她,本指挥使保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如此,兵部侍郎可还满意。”
“臣多谢裴指挥使手下留情。”杜松华大势已去,再无一身硬骨,能留下一点血脉已是裴景极大的仁慈,他不敢开口让裴景将杜若收下,留她一命。
“无需谢本指挥使,这是你自己换来的。”裴景说完便让人将供词收拾妥帖,便骑马进宫了。
裴景来到御书房时,大监正在和天子闲聊,看见裴景来了便道:“裴指挥使来了,天子正念叨着你呢。”
“大监有礼了。”“天子万安,臣有事回禀。”
萧青云看着裴景那一脸假笑,没好气地道:“得了,又没有旁人,无需笑了。”
结果裴景听到他的话,撤去假笑冷着个脸。
萧青云只觉得堵心,这…还不如假笑呢。
萧青云直接懒得看裴景的表情,转眼去看供词,忽地冷笑了两声道:“真是大周的好首辅,这大周还不如直接姓王算了!”
“那天子的意思是?”
“兵部侍郎杜松华明日午时问斩,杜府男眷流放至死,女眷全部充作军妓!”
其实萧青云也不是真动气,他早就知道王齐石的所作所为了,碍于证据不足,王齐石党羽众多,还是要细细地来铲除,这番也是杀鸡儆猴做给人看的。
“臣为天子分忧,天子是不是该赏臣点什么。”裴景见杜松华的案结了,今夜方礼云也会下狱,盐矿一案只能到此为止,转了个语调厚着脸皮求天子赏赐。
“嗯?阿景甚少开口让朕赏赐,说说,阿景想要什么?”
萧青云连官职都不喊了,直接喊阿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主要是裴景做事从来都不讨赏,让他这个做长辈的做的说出来都不厚道。
裴景朝萧青云做了个揖,道:“臣想邀永安公主到臣府上赏海棠花,太子殿下和永安公主都已经答应臣了,可是臣还是觉得要问下天子同不同意。”
这就是裴景了,做的事让人找不出错来。
这件事既然当事人都答应了,还要来请示他,这让萧青云心里十分欣慰:“准了。”
“臣谢过天子,无事臣先告退了。”裴景走的时候比来时高兴多了,连大监都感受到了。
“天子,这裴指挥使怎得这般高兴,天子也没有赐他什么实权。”大监有些不解,便问天子。
萧青云笑的别有意味:“这你就不知道了,阿景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权势名利。”
“你刚刚说太子怎么了。”
大监刚要说东宫的事裴景就来了,于是又给萧青云说:“老奴听闻太子殿下纳了王家的孙女,还十分宠爱,就刚刚,还带去了明珠宫给永安公主瞧呢。”
“哦?阿绝这是要打太子妃的脸呢。”
萧青云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要不是王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萧明绝也不会做的如此过分,本来啊,就不该是她的。
“是呢,天子要和太子聊聊吗?”
“有什么好聊的!阿绝后宫的事他自己爱如何便如何,本来这个太子妃就不是阿绝想要的,何况阿绝,也是苦啊…”
萧青云不由地想起舒雅,若不是那场大火,恐怕他的孙子都满地跑了,王家还是沾了亡妻的脸才当上太子妃的,却还不知收敛,如今这境地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对了,永安呢,永安都几天没来了,朕不是让人送了新制的牛乳茶过去吗,怎么没见永安来找朕。”
大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道出了永安公主为何没来的缘故,萧青云气的对着空气连骂了几句兔崽子,白疼他了!
骂完之后又道:“走,朕去瞧瞧永安。”